闻言,林知厌故作一怔,并未回头看顾稚寻,表面上如同强装淡定一样,很是拙劣的冷声否认道。
“不好意思,我已经忘了。”
见状,顾稚寻自然是明显不信林知厌的话,神色一动,索性直接将刚才没读的这张纸条当作呈堂证供一般的从玻璃罐中抽了出来。
顾稚寻悠悠的将纸条随手夹在指尖,挂在唇角的笑容顽劣,眉目间瞧上去颇为玩世不恭。
“喂,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不用。”
林知厌皱了皱眉,整个人依旧是冷冰冰的,话罢,作势就要离开,但他刚起身,就被身后的顾稚寻一把捉住了右手的手腕。
“好的,不用谢我。”
顾稚寻看着似乎总算有些恼怒了的林知厌,唇角的笑意却是不禁漾得更开。
为了试探眼前这人那层仿佛对什么都无动于衷的外壳到底有多厚重,顾稚寻变本加厉、故意想惹林知厌生气……
他本来是想直接将纸条上的内容一个字不差的朗读出来,只不过,当顾稚寻看着那双如寒星一般漂亮沉静的眸子时,顿了顿,最终还是并没有选择这么做。
顾稚寻站起身,径自将展开的纸条无声地摆在林知厌面前,一副今天他要是不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就绝不会罢休的架势。
……
只见纯白纸条上,黑色字迹行云流水、清隽利落——
“第二个看到这枚贝壳的人,祝你永远勇敢自由,拥有我所没有的无拘无束。”
“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
“林知厌。”
顾稚寻目光幽幽,凝视着眼前这个仿佛让他完全捉摸不透的人,一针见血道。
“就算我没有拿到这个玻璃罐,第二个看到这枚贝壳的人,也是我。”
林知厌不置可否,面无表情地低垂着眼睫,抿了抿那颗精致的唇珠,状似有一瞬无措,就仿佛,不曾料到纸条上暗藏玄机的“真心话”会像现在一样被当事人戳穿一般。
当然,如果忽略掉林知厌长睫遮掩下眼底深处的玩味的话,看上去的确是这样的。
……
“所以,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稚寻微微俯下身,有些凌厉的目光紧逼着林知厌,一字一顿,毫无废话,直接就是一记果断的直球。
“尤其是最后一句。”
“我觉得我还是有点儿必要听你亲口告诉我。”
听到顾稚寻问得这么直白,林知厌仍是不禁眉目一顿。
不过再一想到顾稚寻这人从来都是贯彻keep real,林知厌便也就敛了神色。
整理了一下表情后,再抬眸,目光平静,眸子黑白分明。
落在顾稚寻眼中,只道是因为事已至此,所以林知厌才无法再回避。
“字面意思。”
林知厌淡声道,不动声色的将顾稚寻眼中闪过的那一瞬错愕尽收眼底。
随后如同放风筝一样,适时的松了松线,率先将目光移开。
林知厌垂下眼睫轻轻地扫了一眼顾稚寻仍然攥着他右手腕忘记放开的那只手,顿了顿,挣脱开来。
随着林知厌微微低头,额前的碎发乖顺地垂下,隐约遮住了那精致如画的眉眼,如同雨后葱郁山林间蒙上的一层浅淡的白雾。
让人望不真切,却莫名因那草叶气息杂糅着的的雾气而心中一颤。
“不过你不需要回复。”
“我去洗澡了。”
林知厌的语气毫无起伏,表面依旧端得如同无事发生一般的从容。
顾稚寻从短暂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定定地看着林知厌背影。
林知厌?
我?
朋友?
这几个词如同烟花一样零碎地炸开在顾稚寻的脑海,只不过,当烟花坠落时,落下散开的烟雾便缠绕在了一处。
如同烟花模糊天空一样,林知厌平淡的几句话也轻易地凌乱了顾稚寻的理智与逻辑。
顾稚寻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林知厌居然会主动跟他说这些……
林知厌诶,是林知厌主动诶……
顾稚寻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事实就是,他在听到这些话时,心下却并没有出现他原以为自已会有的反感与抗拒。
反而,当他设想到自已会与林知厌重新划定边界这种可能后,顾稚寻竟还隐隐生出一种如同探索未知的兴奋。
他很好奇,林知厌外壳之下的另一面会是什么样子的。
直到林知厌刻意有些重地关了浴室门,顾稚寻才意识到他刚刚竟然一直在盯着林知厌。
想到这儿,顾稚寻突然觉得自已的手和脚都有些忙,莫名其妙的原地自转了一圈。
随后看到林知厌放在沙发前那张桌子上的耳机盒,顾稚寻才想起林知厌的另一只蓝牙耳机还稳当当地戴在他的左耳上。
顾稚寻摘下耳机,看了几眼后,将耳机重新放入那还空着一半的耳机盒中,再将耳机盒重新搁置到桌子上。
许是突然放下耳机盒的缘故,顾稚寻总觉得手上好像突然少了点儿什么东西的样子……
顾稚寻皱了皱眉,不自觉的默默攥紧了有些空虚的掌心。
脑子里竟是不受控制的后知后觉地描摹起方才攥着林知厌手腕时的触感……
和他不一样。
林知厌虽然腹肌什么的该有的也都有,但是手腕却很细,皮肤也很细,凸出的腕骨还有些硌手……
靠。
我有病。
我去回想这些干什么。
!
顾稚寻不禁如触电一样,猛的松开了紧握的掌心,甚至还欲盖弥彰地甩了甩手。
不过,在无人可见的地方。
一双耳尖却是诚实的泛起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