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其实早已是深秋。屋内,因为有火墙绕屋而行,自是觉不出什么。屋外却早已是寒气袭人。食盒被人从屋外提进,却仍是热气腾腾,大家见了,自是感沉好奇。
雅尔哈齐初见,也觉好奇。但很快,他脑中便仿佛打过一道闪般,突然意识道,这应该是防备食物很快凉去,在瓷盆下部放上火炭或其他燃烧物的缘故。
而此时此刻,再细瞧一个个并不算小的白瓷盆,就见下部果然有一个个小孔闪着火亮。
雅尔哈齐见了,便断定那燃烧的就一定是炭火了。只是,这一个个白瓷盆看似一体,便一时想不出那炭火又是如何放进盆底。
正胡乱想间,就见扎海容竟下意识站起,张着一双美目看那白瓷盆中的情形。
雅尔哈齐见了,便憋不住笑,就嗤一声笑了。尽管没有笑出声,但扎海容若却仿佛听到了一般,很窘地坐下,且偷偷觑了他一眼。
也正在此时,就见几步远的一张大方桌上,便很快摆满了各种热气腾腾的白瓷盆。紧接着,又见那些年轻女子开始在桌边摆放盘子和碗筷。随后,又有一壮汉抱来一坛酒,打开,便有年轻女人上去,提着提子将酒堪入碗中。
也是直到此时,就见胡忠南才站起,再次执了雅尔哈齐的手臂,一直拉他到方桌的主位上坐了。又安排其他人依次坐下。最后,又见胡忠南自已在下首打橫坐了。
雅尔哈齐见了,心中又不禁万分感慨。心想,应该是,时至今日,建州之地,仍是没有这么多礼数可讲。想过又想,等再过几百年,怕是礼数最多的,又数由建州发展起来的这个民族了。
这样想着,又忽然发现,大屋之中,除了那几名年轻女子,还有一名手持小锤的壮汉外,其他壮汉,连同那些高大食盒,还有院中手持灯笼的众童子早已不见了踪影。喧闹一时的屋中,也瞬间清静下来。
此时,就见胡忠南也早端起桌前酒碗,双手举着,冲雅尔哈齐道:“今日三首领亲自驾临寒舍,直令胡某家宅蓬荜生辉。胡某便先干了这一碗,以示敬意!”
雅尔哈齐的躯体里本也有徐小男的灵魂在其中,可听胡忠南如此说,却是无论如何,就是说不出他这样的漂亮话来。一时间,也只有冲胡忠南笑笑,依照建州风俗,豪爽地将一碗酒一口喝下。
待喝下,便很快就有年轻女子给他们斟上酒来。而在他们喝酒的同时,又见侍立一旁的年轻女子,也用小刀、木勺和筷子,不停地往他们面前的盘子和碗中夹着各种热气腾腾的菜肴。
此时此刻,雅尔哈齐也看到,所上菜肴不但有整只熊掌、整条的狼腿、整块的野猪脊肉、还有炖山菇、炖大菜、炒鸭舌、炒山参等各种菜品,可谓丰盛之极。
当然,每次胡忠南到达建州,雅尔哈齐为笼络住此人,他的招待自是要比这还丰盛上百倍。
所以,待敬完一圈酒,又听胡忠南道:“今日时间仓促,许多道菜都是从外面得胜酒楼端来,并非出自我胡某家厨之手。明日,我当好好准备一番,算是正式款待三首领!”
雅尔哈齐听了,倒也不说什么,只是冲他笑笑。
说话间,已是几碗酒下肚。站在身旁的几位年轻女子,也早将白瓷盆中的各种食物,在他们面前的盘子和碗中堆得象小山一样。
又是喝过几碗,待喝到酒兴大发处,就见胡忠南这才向始终站在一旁,手持小锤的那位壮汉招了一下手。那壮汉便默不作声地走到那只捆绑着猴子前。与此同时,也见一名女子端着一个大瓷盘站到了壮汉一侧。
只见说时迟,那是快,大家还未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见随着那壮汉小锤挥起和猴子一声惨叫,再看,被刮得光光的猴子头盖骨早已掀起在一侧,猴子弹跳两下,当场毙命。猴子头顶便立刻露出白花花的脑浆来。
雅尔哈齐见了,心中不禁一怔。心想,看着在开原之地,这种杀生办法,应该就是执待客人的最高礼节了!将来这些人到建州,怕是也要改一改待客之道。
果然,此时就听胡忠南哈哈一笑道:“在我们开原,这也是献给贵客的一道名菜。菜名就叫活吃猴脑!”
说话间,就见那壮汉从年轻女子手中接过瓷盘,开始用木勺一勺勺往盘中舀那些白花花的猴脑。边舀,一侧的年轻女子也一边往猴脑上撒一种像胡椒粉一样的东西。
待舀完撒完,又是直等到那杀猴壮汉将装盛死猴的食盒提出,胡忠南这才又再次哈哈一笑,拿起自已面前木勺,示范性地朝年轻女子刚刚端上桌的猴脑舀了一勺,然后又站起身,伸着木勺往一个盛着滚烫参汤的白瓷盆中涮了一下,这才放进嘴里,慢慢咽下。慢慢咽下的样子,又仿佛在品尝一种绝色美食一般,边咽,边频频点头道:“好美味!”
紧接着,又自是先要雅尔哈齐品尝。
雅尔哈齐虽然在战场上厮杀多年,杀人也几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但对这种生吃猴脑的办法,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心中竟有些不忍。自是不想吃。但望着胡忠南的热情目光,又是不能拂了他的好意,便象征用木勺挑起一点,在参汤中涮了,放进嘴里,也轻轻点头。
胡忠南见了,也是笑笑,也不说什么。
接着,胡忠南又劝扎海容若。扎海容若则干脆不吃。而扎海尔依和两名线人则不在乎,依胡忠南的方法吃下,也只说好吃好吃。
之后,大家又喝过一些酒。看看天色不早。雅尔哈齐便再次起身告辞。胡忠南自是不肯,一定要雅尔哈齐就留宿在这个院中不可。
雅尔哈齐见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胡忠南便去了军衙,却得知许参将出去巡视关口去了,怕是下午才能回来。于是,下午,胡忠南又去,终于见到了许参将。待说起建州部三首领雅尔哈齐想见他,许参将却又是摇头,不想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