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心中不禁一动

自在罗圈沟遭遇四城族人围杀,又经历噶哈善被害一事之后,努尔哈赤也陷入了深深思考。

他想不透,他只是要替祖父和父亲报仇,同时也想保住世袭的职位。却为何竟闹到自已的亲族和外部族人,要纷纷将自已视为敌人的地步。

他很茫然,更感觉自已仿佛正走在一个十字路口,不知道接下来的路又该往哪里走。

所以,他找到了他的小弟雅尔哈齐。

他知道,自已这个小弟,虽然和自已一样,不怎么喜欢与外人说话。但这个小弟却喜欢读书。当然,至于小弟是何时学会识字的,他早已不记得,或许是在外公家的那些日子,也许是在明军的军营里,跟一个汉人参将学的。

他记得小弟确实给一位参将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勤务兵。

总之,在后来,他突然就发现这个弟弟越来越喜欢读书了,懂得的道理也渐渐多起来。

当然,只有雅尔哈齐灵魂深处的另一个灵魂清楚,这一切,可能还缘于雅尔哈齐的灵魂里,已经有了另一个灵魂的缘故。

于是,就在这个晚上,当努尔哈赤初步认识到,四周围部落纷纷与他为敌,并不是他得罪了他们,而是因为他正在迅速强大,让他们感到了威胁和恐慌之后,兄弟二人也进行了一场有关赫图阿拉未来前途命运的讨论。

“我们若不设法强大,又如何能攻下有两千多人守护的甲版城,最终杀掉尼堪外兰?”努尔哈赤道。

“所以呀,我们也只有越强大越好,族中兵士越多越好!”雅尔哈齐听了,便是一笑道。

“这样一来,周围部落不就更加仇视我们了?”努尔哈赤疑惑道。

“那我们只有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足够让他们不敢仇视……甚至甘心来臣服为止!”雅尔哈齐道。

“那依小弟之言,我们又该如何去做?”努尔哈赤听了这话,就感觉眼前仿佛一亮道。

雅尔哈齐:“苏克素浒河部本是一家,为何不设法让大家重新成为一家。如此以来,咱们不就强大了一些!”

努尔哈赤:“他们都是咱们的亲族,他们不肯归附,又如何强制让他们归附?!”

雅尔哈齐听了,又是一笑道:“大哥已带领大家攻下图伦城、萨尔浒城、兆佳城和马尔墩城。其势头都已让苏克素浒河部以外的城主恐慌。而我们亲族的这些城寨,又有哪一座比得上图伦城、萨尔浒城、兆佳城和马尔墩城坚固?面对咱们,他们可能不只是恐慌了!”

说着,又沉吟片刻,看了看大哥道:“再说,李岱伯就在咱们这里养了,大不了,咱们再多养几个就是了!”

努尔哈赤听了,脸上便露出了一些惊异之色,他双眼盯着雅尔哈齐道:“小弟是说,对这些叔伯的城寨也是攻打?!”

雅尔哈齐摇头道:“我觉得现在已用不着攻打了,甚至都不着咱们兄弟出面。让额亦都、姜洛两位哥哥,带上五十名盔甲兵,到各寨走一走,告诉他们,大哥想把各亲族中的青壮族人都聚起来,让他们都加入训练。以共同对付外族的侵扰!这样以来,那些不愿归附的叔伯也就归附了!”

雅尔哈齐话知道大哥绝对下不了这样的决心,所以,故意提到额亦都、姜洛,让他们出面做这件事,大哥也就不好坚决反对了。

果然,还未等努尔哈赤说话,就见屋外的额亦都和姜洛也早已闪身进来,又听额亦都兴奋地冲努尔哈赤道:“雅尔哈齐弟弟这话说得有理!”

说着,又冲努尔哈赤道:“大哥就是对自已的亲族太好。他们才屡次暗害于你,对咱们的事强加阻拦。如果让他们青壮族人都加入到咱们的铁骑,他们怕是再也不敢了!”

姜洛也道:“明日一早,我就与额亦都兄弟,带上五十名盔甲兵,一个寨子一个寨子去拜访,传大哥的话去!”

努尔哈赤听了,却摇头道:“咱们不能朝亲族下手!”

说罢,又道:“这事还得容我想想。”

雅尔哈齐听了,便道:“大哥不忍心朝他们下手,他们却纷纷朝大哥下手。最终怕也只能闹到李岱伯的样子,出兵厮杀不可?”

努尔哈赤听了,不语。

这时候,其实除了一部分亲族容不下努尔哈赤。浑河部、栋鄂部同样看不得努尔哈赤的崛起。尤其是栋鄂部主阿海巴颜,也早已雇过蒙古杀手来剌杀过努尔哈赤。

此时,雅尔哈齐见努尔哈赤不语,便又道:“要想彻底解决眼前处处为敌的危局,除了联合起所有亲族之外,咱们首先还要设法与近邻董鄂部联合起来。”

这一次,努尔哈赤听了,却是很快点头。因为在建州五部中,栋鄂部也是实力最强的一部。早在几年前,栋鄂部首领王兀堂还曾组织数千名族兵,攻掠明朝廷边境,直闹得明廷边官慌恐万状。不可谓不轰动一时。

对现任部主阿海巴颜雇来的蒙古剌客,努尔哈赤之所以不杀剌客,擒了又放,就是担心栋鄂部会假借杀人为名来攻打。

此时,被雅尔哈齐重新提起,就听努尔哈赤无不担忧道:“董鄂部是重大威胁,他们拥兵几千,一旦来攻,怕是比萨尔浒、界凡、巴尔达和东佳四城城主联合起来,威胁都大上不知几倍!”

雅尔哈齐道:“所以,咱们第一步联合亲族,下一步就是设法联合栋鄂部!”

说过,又道:“如栋鄂部不肯与咱们联合,怕也只先下手为强了!”

努尔哈赤其实早就意识到了栋鄂部的威胁,但不被雅尔哈齐说出,他还未曾认真想过又该如何对付栋鄂部。但被雅尔哈齐这一说,又如同醍醐灌顶,一下子思路开阔起来。

一时间,本来不同意对亲族实行强制联合,此时也同意了。

第二天,额亦都、姜洛二人便果真带上五十名盔甲兵,到各寨去传努尔哈赤的话,征招各寨青壮族人参加训练。

其实,各寨青壮族人早已听说,凡跟随努尔哈赤去攻城的人都发了财,早已眼红的不行,都想跟随努尔哈赤去攻城掠地。只是寨主不点头,他们不敢去而已。

此时,见努尔哈赤手下人传努尔哈赤的话,直接来要人。这些小寨主不是努尔哈赤的远近房叔伯,就是他的远近房堂兄弟。经过努尔哈赤这几次攻城掠寨,大家也都看明白努尔哈赤的厉害。如果要惹恼了他,来攻他们的寨子,那自是分分种就能拿下的事。

就是这五十几人,发一声喊,现在攻寨,怕是也难抵挡,寨子说没也就没了。

于是,大家也只有免强同意。

一时间,各寨青壮族人便纷纷来加入努尔哈赤的铁骑,除弥补了原有伤亡,铁骑数量也一下子达到八百人之多。且他们个个弓马娴熟,身强力壮。

努尔哈赤见了,心中自是好不高兴。

就这样,凡属苏克素浒河部的族人都很快统一到了一起。

关于这一点,更是令努尔哈赤万没想到。此时见了,更是进一步促成了他要去联合栋鄂部的决心。

此时,栋鄂部的首领阿海巴颜,其实是一个不学无术之人。他因杀死哥哥阿海英夫,才当上了栋鄂部部主。以致闹得族中人心不稳。

不过,这个阿海巴颜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忌妒心却极强。见努尔哈赤竟能连攻四寨,名声极大,在各部传得神乎其神。一时间,忌妒心遂起。

他倒是想带兵去攻打一下赫图阿拉,好见识一下努尔哈赤本领,却又感到心中没底,这才学着其他部落的样子,暗中雇了一名蒙古杀手去剌杀努尔哈赤。好让被传上天的努尔哈赤尽快在他眼前消失。

结果听说蒙古剌客不但没有杀掉努尔哈赤,反被努尔哈赤剌伤。阿海巴颜听说,更是心中大气。

所以,待等到努尔哈赤派舒尔哈齐和安费杨古前来主动联合他,阿海巴颜对二人的到访自是连见都不见。

这让努尔哈赤非常生气。

在努尔哈赤内心,他本不想招惹栋鄂部。可是,他觉得弟弟说得也对,如果他们不肯联合,就只有先下手为强。

可是,面对一个强大的部落,尽管这个部落内部隐患重重,可又该如何先下这个手呢?

也是直到三天之后,他突然传下话去,第二天一早集起五百铁骑,由自已亲自率领,天不亮,就直奔阿海巴颜所居住的齐吉答城而来。

努尔哈赤之所以这么做,自是不仅仅是生气。他更想给阿海巴颜一个突然袭击,一举攻下齐吉答城。然后劫走阿海巴颜,以试图逼迫阿海巴颜就范,控制住栋鄂,

所以,尽管出发时,天早已下起雪来,西北风更是刮得能吹斜马的身子。但努尔哈赤仍是不顾,不断催马快行。

也是尽管如此,五百名骑兵,几十路程,眨眼间,说到也就到了。

待努尔哈赤和五百铁骑来到山脚下,就见齐吉答城建在高高的半山腰上,三面环水,一面靠山,同样易守难攻。

此时,雪更大了一些。就见山脚下结着厚厚冰层的河面上,已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也就稍一愣证,就见努尔哈赤马鞭一挥,又是第一个踏着冰面上的厚雪朝对岸而去。其他人也自是紧紧跟上。

在离齐吉答城还有五百步的距离,就见努尔哈赤又再次勒住马头,朝前望去。也许是雪太大的缘故,一眼望去,就见城墙上毫无防备,城门口又见一早进出城的族人。

努尔哈赤一见,自是犹豫什么,也大喊一声:“杀上去!”

喊罢,又是一马当先,真冲城门口箭一般冲去。

当然,一见黑压压一片铁骑快速朝城门而来,进出城的族人便立刻慌乱起来。进城的族人不用说,那些准备出城的族人更是大喊着急忙掉头朝城里跑。城外的一些住户听到喊声,也急忙从家中跑出见,拼命往城里跑。

听到喊声,城头上的守城族人也自是很快发现了他们。随着城墙上好几只牛角号呜呜吹响,城头也很快放起箭了,很快,放箭的族人也越来越多起来。箭矢更是如雨点般倾泄而下。

此时,就见守城的族人们在放箭的同时,城口大门也如闸门一般,啪一下,直接从顶上放下。

城门瞬间被封死。

已经冲到城门口的努尔哈赤一见,自是无奈,急忙冒着箭矢指挥族人装土袋攻城。

这时,族人手中都已有了挡箭木牌,就见他们一手往前举着挡箭木牌挡箭,一手拎着土袋奋力朝城墙根扔去。

在往城墙根扔土袋的同时,也是为尽快攻进城去,活捉阿海巴颜,别让他寻出口跑了。努尔哈赤又同时让一部分族人折毁已逃得无人的房屋,取出木头去烧城门。

说话间,大火也瞬间燃旺,并借着风势,直烧到了城门悬楼上。

但是,此刻已变成小孩儿手掌般大小的雪花,随着寒冽冷风,直打人的眼睛。地上的积雪更是越积越厚。马匹已经很难再跑动起来,可城头上的箭矢仍是不断朝城下射来,尽管被风吹动,瞬间改变了方向,但还是有不少人中箭。

努尔哈赤看看越下越大的雪和不断中箭的族人,心中开始焦躁起来。

眼看土袋终于堆到与城墙要齐,但催马上去已经很难。努尔哈赤心中又不禁哀叹一声。

此时,也是担心城中栋鄂部族人一旦倾巢而出,如此大的雪,他们想逃都难。于是,悄悄传令下去,要大回撤!

一时间,族人间纷纷传话,开始悄悄朝后撤去。

回来途中,努尔哈赤内心自是万分沮丧。但因为风雪太大,大家又不得不绕到毛牛寨避雪。

毛牛寨尽管也属董鄂部,但因与努尔哈赤族人有姻亲关系,招待起来也自是格外热情。

雪一直下到下午方才停下。但此时再回头,上山去继续攻打齐吉答城已经很难。只能还师。

可途中恰好遇到一人。努尔哈赤见了,心中不禁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