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随着电梯门又一次打开,那宛若催命般的镇魂曲再度传入耳中。
夏无忧悬着的心悬的更高了,可现在他目不能视,口不能言,比之屠宰场里待宰的羔羊还要可悲万倍不止。
到底会不会有人看到自已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这个问题就像是薛定谔的猫一般,夏无忧此刻只能以镜流为界定真相的唯一灯塔。
但显然,对方不可能告诉他真正的答案。
羞耻,猜疑,恐惧……
无数情绪杂糅在一起,让人几欲发疯。
“真可惜啊,又没遇到人呢。”
一旁镜流这惋惜的语气听得人心肝直颤,夏无忧只能紧咬牙关,品味着口中难言的苦涩。
自已应该报复回去吗?
不。
他现在可是个尽职尽责的光荣医士。
只要能治好镜流,那么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心中如此想着,夏无忧当即便准备将镜流拉来垫背。
手缓缓伸进衣服口袋,自诩为良医的他毅然决然的按下了那个让镜流都会为之一颤的卑劣按钮。
“哼唔!”
瞬间,轻颤的可爱鼻音从身后悠悠传来,那分布不匀的闷哼终于是让夏无忧的心理平衡了一些。
但同样的,脖颈上紧绷的窒息感也将他完全笼罩。
二人的明争暗斗在这一刻抵达顶峰。
一层楼,两层楼……
虽然这段时间内并未有人踏入电梯,但某种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已经开始在二人的心中不断滋生了。
数分钟后。
待得完全踏出公寓大楼,夏无忧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所彻底浸透。
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般,若非前面有镜流牵着,他都不确定自已能否继续走动。
当然,夏无忧敢保证镜流肯定也不好受。
毕竟那双高跟鞋踏在地面的声音并不规整,这种细微的变化,耳力不好的人还真听不出来。
红绳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被昏黄的灯光撕扯出道道虚影。
它一路荡漾,最终链接着二人抵达了一处稍显偏僻的街角。
镜流顺势倚靠在长椅上缓解疲劳,两条玉腿不太自然的交叠。
看着面前的青年,她的瞳孔早已不似最开始时飘忽不定,早先的忐忑不安,似乎也随着某种诡异的古怪心理逐渐趋于平稳。
人一旦接受了自已的软弱,那么于高压下得到的片刻宁静,便足以坦然直面一切。
微弱的路灯照耀在两人脸上,镜流深呼了一口气,率先打破沉默。
“有些热,帮我把鞋子脱掉。”
她只是一味的下达命令,并未给予对方选择的权利。
顺着红绳传来的微弱感知,夏无忧仅能确定镜流此刻的大概方位。
他旋即缓缓蹲下,在黑暗中砥砺前行。
“啧。”
似是觉得对方的动作太过缓慢,镜流不耐烦的轻啧了一声。
随后,一股清香迫近,夏无忧感觉自已的面庞仿若被什么坚硬的物件触碰了一下。
无垠的漆黑自此消逝,他终于得见光明。
微微抬头,只见面前沾染少许尘土的红底鞋跟上,正挂着那条夺取他一切视线的罪魁祸首。
“快点。”
迎着上方的催促,夏无忧手脚麻利,将那双精美的高跟鞋脱下,整齐摆在一边。
半个多小时下来,他似乎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勉强接受了这种呼来喝去的使唤,卑微的像一位忠实的奴仆。
包裹在袜中的唯美足指微微翘动,镜流自顾自的伸了个懒腰。
“哎呀~又有些凉了呢。”
夏无忧对此早已麻木,只能将鞋子拿起,准备再为少女穿上。
“你在做什么?”
察觉到夏无忧的动作,镜流一脚踢开了套来的高跟鞋,并顺势将手中红绳拽的更紧了几分。
这突如其来的力道迫使夏无忧一个踉跄,单膝跪在了坚硬的青砖地板之上。
但还没等他仰起头,那包裹在华贵丝绸中的香软足底就已经踩住了他的面庞。
镜流越发过分了。
犹如圣洁的天使堕落地狱,那种样子,完完全全与原本的她毫不相干,就仿佛是一夜间彻底换了个人似的。
见夏无忧依旧目露迷茫,镜流直接扯去他口中的抹布。
“看来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
“……”
柔滑的巧克力慕斯在眼前晃悠,加之镜流此番举止,夏无忧若是还想继续装傻,那这场游戏的输家,可能便要就此产生了。
可恶啊……
心中的屈辱狠狠鞭挞着夏无忧脆弱朽败的灵魂,将他一次又一次的贬低到无地自容。
他现在什么都做不到!
只能愤恨转手再调高一个档位!
“呵,也就这种程度而已嘛。”
面对报复,镜流十分“镇定”。
她旋即神色玩味,挑起夏无忧的下巴,轻声细语道:
“认输的话,我可以饶了你哦,小弟弟~”
午夜寒风刺骨,剜在身上,让人止不住的颤栗。
要认输吗……
要让那先前的种种努力全部在此作废吗……
怎么可能认输啊!
不要小看一个男人的决心啊魂淡!
眼中迸射着勇气与力量的赞歌,夏无忧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好,我吃!”
“落衡!”
就当夏无忧捧起慕斯巧克力准备大快朵颐的档口,一道不合时宜的清脆嗓音突然闯了进来。
!!!
几乎是在瞬间,链接两人的红绳突然被镜流一把抓住,顷刻便将其炼作无数细小冰晶,于世间彻底烟消云散。
夏无忧同样十分丝滑,径直双手落地,开始来回摸索。
远远看去,简直就是一位标准且可怜的隐形眼镜失踪受害者。
“落衡!这一次你别再想躲着我了!”
人未到,声先至。
伴随着一阵急匆匆的脚步踢踏,一双被细腻白丝裤袜所包裹的肉感小短腿也是映入了夏无忧的眼中。
视线一路向上,越过衣摆,越过平原,直至在那稍显幼态的小脸上停泊,夏无忧这才从原先那莫大的惊慌失措中勉强回神。
“哈哈…哈,姑娘这么晚了也出来逛街啊?那个,我眼镜丢了,现在正忙着呢。”
占星盘、祥云纹。
飞天髻、黄金簪。
再加上那标志性的法眼与粉色双马尾。
面前之人不是那罗浮仙舟太卜司现任太卜——符玄大人,又能是何人。
“眼镜?我看你是眼睛丢了!走,快跟我回去。”
说着,符玄作势便要将趴在地上找宝贝的夏无忧强行拖走。
“慢着。”
座椅上响起的清冷声线当即便叫停了符玄的掳人行径。
符玄转头看去,“你又是何人?”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在做什么。”
见镜流似乎是个难缠的主,符玄也不想节外生枝,随口解释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与旁人无关。”
“家事?呵呵~”
镜流不急不缓,那阴阳怪气的语调还是熟悉的味道。
“那我倒是要问问太卜大人,罗浮仙舟什么时候也开始兴起强抢民男的风气了?”
“强抢民男?”
突然被扣上这么一顶大帽子,符玄一时间有些头皮发麻,她赶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家伙其实是我——”
“是我夫君。”
镜流抢过了符玄要说的话,语气渐冷重复道:“他是我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