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你是何等威武，宛若一只苍劲有力的雄鹰，不断在自己的鹰境上自卫。
而今，争斗结束了，你稍显狼狈。】
【粉发的少女从怀中取出丝巾，想替你擦去挫伤处狰狞的血滴。
但你却狠狠地拒绝了她，并转身快步逃走。】
【女人哪有会飞的蝴蝶香。
你是个正儿八经且成熟的西格玛男人。
早己学会了如何与他人保持安全距离。】
【彼时的天空有些晦暗。
地衡司的布雨通告紧随而至。
在中午开饭之前，你从未想过还能与那位粉发的女孩再相遇。
但巧合的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
似乎并不是一场不出门就能够避开的雨。】
“末学符玄，向太卜大人问安。”
几番确认了面前席地而坐的男人的确就是玉阙太卜竟天后，符玄做好心里建设，拱手作揖，礼敬问候。
话落，竟天并未回头，只是竖起一指，示意其看向面前的全息图景。
“玉阙的鸣珂卫正在塔拉萨布防，策应曜青舰队围剿孽物。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不过，命中注定他们赢不了这一战。”
听闻此言，符玄心中疑惑顿生，“曜青舰队武德昭昭，罕逢敌手。按战报所示，我军人数和战舰倍于步离人的猎群。怎会有攻而不克的道理？”
“呵呵，问得好。看来你不是一个轻易认命的学徒。”
竟天目露赞赏，起身拍了拍沾灰的衣摆。
“卜者知命而不认命，尝试在不同的可能中寻求最优的选择，这很好。”
说罢，竟天话风一转，又道：“但无论你怎么选，命运都只有摆在面前的一条道路。
当推占完毕，面前只剩下凶与大凶两个不同结果时，你会怎么选？”
符玄若有所思抬头回应：“两害相权，自然是取其轻者。这是卜筮学的第一课。”
“可若以人类的眼界，无法权衡轻重呢？”
竟天抬手拨弄投影，将如山般厚重的推衍信息一一展露而出。
“这次推占，是由新布成的十方光映法界演算所得。
结果有二：借调曜青仙舟的鹤羽卫，或是改调方壶仙舟的玄珠卫，二者可择其一。
取鹤羽卫，固然能仗其兵势，强攻一时，但此后再无告捷之机。
取玄珠卫，则必须忍受方壶所处之地间关迢迢，要将战期拖延六个月之久，忍受敌人多次反扑，损兵折卒自不必提，但若能坚持守势首至援军到来，便有胜利的可能。”
“想来…他们选了前者？”
符玄有些不确定的试探得到了竟天的肯定。
“是啊。卜算结果只能参赞谋略，却不能代替将军下达决定。他选了眼前损害最小的方案。但我也没算错，这场失败是命中注定的结果。”
竟天的语气是笃定的，但这些话落到符玄耳中就显得有些太过刺耳了。
她可从不认可命中注定这种说法。
符玄眸光微动立即开口反驳，“按兵书倍则战之的原则，调用曜青的军力也未必是下下之选。
何况世无定事，太卜怎么就能如此肯定，说的好像一切必然会发生？”
“世无定事？”竟天重重叹了口气，缓缓摇头，“我原本也这么想…最初得出占卜结果时，以为是计算出了差错，但重演之后，结果并无变化。
于是，我决心亲自上场求证。
这几周以来，我深入塔拉萨，与孽物作战，并从当地的水居者口中得到了一条惊人的消息。
受其月亮扰动，一个月后，被塔拉萨人称为恶魔潮的大潮汛即将降临。
这条情报不见载于任何博物志，也不载于我军的智库。
那对那些孽物而言简首是天大的喜讯，但对于我军而言，若无方壶持明的云吟师相助，无人能在那般恶劣的环境下与怪物持续战斗。”
说着，竟天高举木手，在符玄眼前晃了晃。
“而为了多此一举地证实它，我付出了这只手作为代价。”
是啊，他也不信命。
但……
命运并不在乎。
“有时候，命运的道路自始至终只有一条，一切都是命中注——”
“饭！”
话未说完，一个头发花白的小老灯就跑了进来。
“吃饭！”
那小小的身形将整个全息投影遮盖大半，他一边叫嚷，一边拽住竟天的衣摆往外拉。
竟天哑然失笑，有些无奈的转头对符玄邀请道：“也是…事己至此，说什么都晚了，先吃饭吧，这个课题可以延后讨论，希望太卜司的餐食合你口味。”
说完，他又指了指面前的这只饿死鬼。
“对了，自今日起不必叫我太卜，你应当称我为师傅。而他…是你的师兄。”
“师……师兄？”
这突如其来的话题转折实在是有些太快了。
虽然没有鄙夷不屑的想法，但看着那个走路都会流口水的——
额……智障人士？
符玄脸上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杂乱的内心也是久久不能平复。
【用餐途中，竟天并未问你身上的伤是哪来的，只是满脸慈祥的为你夹菜。
你也会给他夹，只不过偶尔会怼到他脸上，怼的他龇牙咧嘴。
明明是挺温馨的情景，可就是怎么看怎么绷不住。
最终，符玄终于是忍不住了，但她有着良好的涵养与家教，勉强用咳嗽声掩盖了过去。】
“咳咳，那个，他…从小就这样吗？”
“可能吧，不过这孩子有慧根，我相信他将来会好起来——噗咳……好了落衡，为师吃饱了，你顾好自己便可。”
“……”
【趁着这段午间闲暇，你的小师妹也从竟天口中多多少少得知了一些有关于你的事。
她当然也向竟天提及了你今天被欺负的状况。
但竟天却并未显得有多生气，只是说，这都是你的命。】
【都是命……
都是命。
又是这句话。
那一刻符玄仿佛变成了一只炸毛的小猫，明明才刚入师门，却又处处与这个温和随性的师傅针锋相对。
虽然他们到头来谁也没能说服谁。
但你吃的很饱。
毕竟你脑袋空空，甚至都能忘了今天师傅嘱咐你别出门的话语，自然也不会去刻意关注这二人所探讨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