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策的离世相当于是解除了套在马异父子身上的枷锁,让他二人心中再无畏惧。
马异看向马景,轻声询问道:
“咱们的人训练的如何了?”
马景拱手说道:
“父亲放心,他们一首在加紧操练。”
马异微微颔首,继续说道:
“万不可掉以轻心,绝不能露出什么马脚啊!”
马景沉声说道:
“儿子明白,不会有人发现的。”
马异轻轻呼出一口气,淡淡的说道:
“先帝驾崩,朝局不稳,我马氏一族自当替大燕未雨绸缪。”
马景低下头邪魅一笑,继而拱手说道:
“是!”
…………
按理说,新帝即位后,国政交由皇后邓鸢和五位辅政大臣一起处理。
可是淮王高暾从未参与过朝政,而平狄公主高锦眉是武将,二人都没有处理朝政的经验,所以朝政运行以于明阳、张雎和马异三人为主,高暾和高锦眉作为宗室辅臣起一个监督的作用。
而张雎作为先帝特别拔擢入仕之人,没有参加过科举,如今的地位完全仰赖于先帝,再加上入仕以来常以酷吏之风行事,因此他在朝堂上的人缘并不好,换句话说,他的根基是先帝,先帝驾崩,他便只忠于太后和新君。
由此,五大辅弼之臣当中,能够自由抒发政见的只有于明阳和马异两个人。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是两个多智近妖的人精。
于明阳和马异的出身有差异,这也导致二人的政见有所不同,政见不同必有争执。
而邓鸢作为摄政太后,对于二人的争执冷眼旁观,甚至是一种甩手掌柜的作派,凡是内阁批阅过的奏疏,她一般都给通过。
可这样反而加重了于明阳和马异之间的争夺,形成了皇权垂拱而治,辅臣政见相争,百官各司其职的局面。
不过按照先帝的遗诏,于明阳是托孤众臣之首,再加上科举制度深入人心,寒门官吏取代士族官吏是大势所趋,这就导致二人之间的争斗,总是于明阳略占上风。
总的来说,一定的竞争是有好处的,大燕江山在这种默契的平衡下稳步发展。
…………
这种稳定的朝堂平衡一首持续到承平三年。
这三年间,发生了许多事,比较著名的有三件事。
第一件事,太祖一朝最后的老臣英国公庞牧寿终正寝,邓鸢借皇帝的名义下旨,追封庞牧为平王,以王公之礼陪葬于长陵。
庞牧的离世标志着太祖一朝开国功臣全部逝去。
第二件事,宪宗武皇帝的儿时玩伴荣国公柴邵病逝,按照其遗愿,以国公之礼陪葬景陵。
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运河拓建工程正式竣工。
新的运河连接了武狩年间修建的运河,构成了一个南北贯通的大运河。
这是一个彪炳千秋的大工程,自大燕太祖高皇帝至宪宗武皇帝三代君王的心愿终于完成。
运河的贯通让大燕南北贸易迅速发展,经济繁荣,商税在国家财政收入的比重大幅度上升。
就在国家欣欣向荣的时刻,朝堂上的斗争却进入了白热化。
以于明阳为代表的平民子弟和以马异为代表的士族子弟之间的权力斗争己经不可调和。
不可调和的原因还是因为科举制度发展与完善。
这让士族子弟在朝堂上的优势逐渐丧失。
以马异为首的士族势力意识到,若是继续这样发展下去,等待他们的便是彻底淘汰出局。
所以他们急了。
反观于明阳一方,他们有的是时间,只要保持朝局稳定,科举制度继续推行发展,士族把持国家大权的情况将彻底成为历史。
…………
江国公府。
马景刚刚和父亲一起下朝回家。
一进家门,马景便一脸愤懑的说道:
“父亲,这个于明阳也太过分了!”
“您与他同为辅弼大臣,他竟然一连驳了您五条谏言,还贬黜了三名您推上去的士族官吏,他这是完全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马异此时也是一脸阴沉之色,父子二人步入大堂。
马异坐下后沉声说道:
“而今的局面是大势所趋,为父又能如何。”
马景愤然说道:
“父亲,再这样下去,我士族在朝堂上将再无立锥之地,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
马异淡声说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可现在我能怎么办?!”
“如今五大辅臣当中,高暾和高锦眉是不管国政的,张雎虽然不是科举出身,但也是出身平民,自然会偏向于明阳,再者于明阳是先帝钦定的首席辅臣,为父自然是争不过他的。”
“而今上年幼,摄政太后沉迷于垂拱而治,她对我和于明阳之间的争斗洞若观火,却两不相帮,谁赢她就听谁的。”
“这样的局面,为父也无能为力啊!”
马景皱了皱眉头,沉吟道:
“可是父亲,您这段时间在朝中向于明阳屡屡示弱,其他士族对此颇有微词啊!”
“儿子担心这样下去会破坏士族的团结,到时候我马家士族之首的地位可就真成笑话了。”
闻听此言,马异冷哼一声,用颇为不屑的语气说道:
“怎么?!”
“这群乌合之众还敢对我有意见?!”
“这些年要不是我在朝中苦苦支撑,士族早就完蛋了!”
“现在他们离得开我马家么?!敢不服我么?!”
“还敢对我狺狺狂吠!”
马景苦笑道:
“话虽这么说,可父亲您若是一首示弱不反击的话,会影响您在朝中的地位和威望的。”
“毕竟很多人都是墙头草,随风倒,要是真让于明阳一家独大,咱们家早晚都会完蛋的。”
马异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说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咱们家筹谋了多年,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的位置,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宁王不就是因为耐不住性子,急于成事,最终功败垂成,身死道消,还在史书上留下了一个不忠不孝的千古骂名!”
说到这里,他又嘲笑道:
“他折腾了一通,反倒是全了先帝仁德宽厚的名声。”
“我马家要引以为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