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之内。
邓鸢一边痛哭一边紧紧抱着高策,仿佛这样就能把这个男人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高策失踪的这几个时辰,她真的害怕了,她接受不了没有高策的日子。
自高策生病以来,一首压抑在邓鸢心中的恐惧、不舍和委屈瞬间爆发,在这一刻,她不再是高高在上,执掌权柄的大燕皇后,而是高策的妻子。
见状,高策的眼眶一红,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然后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邓鸢的后背,柔声安慰道:
“别哭了,都是年过西旬的人了,还看不够么。”
邓鸢哽咽着说道:
“我不要你死!”
“我不要你离开我!”
高策轻轻抱住她,淡声说道:
“天命无常,人寿有终,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我也舍不得你和孩子啊!”
“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哪怕我贵为天子,也掌握不了人的生死啊!”
邓鸢哭噎着说道:
“我……我舍不得你,我们的儿子还小,怎么能没有父亲呢!”
闻听此言,高策也撑不住了,流着泪说道:
“所以啊!”
“你一定要好好的把我们的儿子养大,大燕和这个家就交给你了。”
夫妻二人紧紧相拥。
过了一会,高策缓缓松开手,替邓鸢拭去眼角的泪水,并柔声说道:
“这段时间,我一首替你和儿子想着日后的出路,规划大燕的未来,我想替你们母子消除所有的隐患,可终是难得良策。”
“世事无常啊!”
说到这里,高策回身看向贡台上摆放的灵位,露出一丝微笑,轻声道:
“我昏睡的这段时间梦见了我爷爷,也梦见了我的爹娘,我求他们教我解决困境的方法,而他们只告诉我一句话,儿孙自有儿孙福。”
说到这里,高策笑了,他似乎放下了心中的执念,畅快的说道:
“是啊!”
“只要放下,就能心安!”
邓鸢从后面抱住高策,语气温柔且坚定的说道:
“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儿子,整顿好江山,将这天下安安稳稳的交到儿子手里。”
高策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手,轻声说道:
“我信你。”
言及此处,高策拿起刚才放在供台上的两份圣旨,将其递给邓鸢说道:
“这两份圣旨,一份是传位给我们儿子的传位诏书,另一份是朕安排的辅政大臣的人选。”
“你打开看看满不满意。”
邓鸢一开始还迟疑,高策却说道:
“这里只有你我夫妻二人,还装什么,打开看就是了。”
邓鸢这才打开了诏书。
传位诏书里的内容在邓鸢的预料之内,上面写着传位于皇太子高继尧,新君年幼,由皇后邓鸢摄政,待新君加冠之后,归政于皇帝。
可第二份诏书令邓鸢感到有些意外,看完第二份诏书后,她看向高策,略显惊讶的说道:
“夫君,这………!”
高策咧嘴一笑,轻声解释道:
“宗室、功勋、寒门、士族,这几方势力需要相互制衡,朝局才能稳定,你和孩子才能高枕无忧。”
“若你觉得有异议,可以提出来,咱们商量着来。”
邓鸢思索片刻,摇头说道:
“夫君思虑的周全,妾没有异议了。”
高策点了点头,将那两份重新放到那张供台上,然后轻轻抚摸着邓鸢的脸颊,沉声说道:
“你我相识三十载,岁月似乎没在你脸上留下痕迹,你还是那么美。”
邓鸢微微一笑,含着泪说道:
“臣妾老了,陛下不嫌弃臣妾罢了。”
高策摇了摇头,沉吟道:
“三十多年前,在东京城苏定河畔的那场花灯会上,你身着一袭红衣,那惊鸿一瞥,让我终生难忘。”
“我这一生,就像我父母说的那样,过得太顺了,有长辈的宠爱,师友的庇护,还娶了你,我无憾了。”
说到这里,高策忽然哭着说道;
“或许正是因为我这一生过得太顺,今日才会遭此一劫吧!”
“只是可惜了,曾想与卿共度一生,今却要先卿而去,是我食言了,不要恨我。”
邓鸢摇头说道:
“不,能与陛下这一世夫妻,是妾的福分,若有下辈子,妾期盼与陛下再续前缘,永世相伴。”
高策轻轻抱住她,叹了口气说道:
“鸢儿,我们的儿子睡了么?!”
“把他抱过来吧,我想儿子了。”
邓鸢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我这就派人把儿子带来。”
就在她转身离去的时候,高策忽然又说道:
“对了,告诉童谨,让他通知百官,明日让百官在太庙之外集合。”
邓鸢转过身,疑惑的问道:
“为什么?”
高策轻轻的说道:
“因为……我没有时间了。”
邓鸢闻之,忍着泪走出太庙。
童谨一首在太庙之外候着,见皇后出来了,他连忙迎了上去,拱手问道:
“娘娘,可有何吩咐?”
邓鸢将高策的意思传达给了他,童谨领命之后,连忙派人去带太子过来,又派人出宫通知百官。
…………
不多时,青檀带着高继尧来到了太庙之外。
高继尧很懂事的行礼喊道:
“儿臣求见父皇!”
高策听到声音,连忙从蒲团上站起来,亲自走出大殿,将高继尧领了进去。
这一夜余下的时间,高策一家三口享受着难得的团圆。
高策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想和儿子说,可真的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
最后的最后,高策坐在蒲团上,抱着高继尧,将他哄睡着了。
这是高策第一次以父亲的身份哄这个小儿子睡觉,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
而高策和邓鸢就这样一夜未眠,一起看着儿子睡觉,即便是如此单调的场景,二人也觉得很幸福。
美好的时光真的过的很快。
在不知不觉间,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群臣也在宦官的带领下,陆陆续续来到了太庙之外的高台下。
童谨早早的在太庙之外的高台上摆放了一座龙椅。
等百官都到齐了,童谨站在太庙门前,恭敬的喊道:
“陛下,群臣皆至,敢问陛下,接下来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