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中的唐家老宅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里。李桂芬手中的煤油灯在风雨中摇曳,将她和周秀兰的影子投在斑驳的院墙上,像两个战栗的幽魂。院中央那棵百年梨树在雷声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粗壮的树干上渗出暗红色的黏液,顺着树皮沟壑蜿蜒而下,在雨水中晕开成刺目的血溪。
"树根下面有东西在动!"周秀兰突然抓住李桂芬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皮肉。她指着梨树根部那片翻涌的泥土,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字句。
李桂芬弯腰凑近,煤油灯昏黄的光照在蠕动的泥土上。一股带着铁锈味的腥气扑面而来,熏得她眼前发黑。当第二道闪电劈亮夜空时,她看清了——腐烂的树根间,一个青铜匣子正随着泥土的翻涌缓缓上升,匣子表面的铜钱纹路在电光中泛着诡异的幽绿。
"是春桃姐留下的......"李桂芬的喉咙发紧,阳春桃临终前那句"铜门开时茶魂醒"的谶语突然在耳边炸响。她伸手去抓匣子,指尖刚碰到表面就惨叫一声缩了回来。青铜匣子烫得吓人,更可怕的是中央那枚凸起的铜钱图案正在渗出黑色丝状物,像活物般朝着她的手指缠绕而来。
工业局地下仓库的审讯室里,振华腕间的铜钱印记突然爆发出一阵灼痛。他低头看去,那个自幼就有的胎记己经完全变成黑色,边缘蔓延出的纹路像树根般爬满了小臂。陈默推过来的照片在桌面上微微颤动,1947年的阳春桃在泛黄的相纸上凝视着他,身旁那个外国人的手腕上,半枚铜钱在反光中若隐若现。
"威尔逊家族找这扇门找了七十年。"陈默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轻柔,他解开袖扣,露出手腕内侧——那里赫然也有个铜钱状的疤痕,只是边缘己经溃烂发黑。"你祖母当年给了假的茶籽油配方,真的被她......"
一声巨响打断了陈默的话。审讯室的铁门被撞开,宋师傅满身煤灰冲了进来,手里攥着半截烧焦的衣袖。"林卫国回来了!在锅炉房......他的胳膊......"老工人抖开衣袖,内侧沾满脓血和碎肉,布料中央是个被腐蚀出的铜钱形破洞,边缘的纤维扭曲成触须状,像是被什么活物啃噬出来的。
凉粉摊的老槐树桩前,灰布衫老者弯腰捡起一片沾血的树皮。树皮背面刻着模糊的铜钱纹路,与在场每个人手腕上的印记如出一辙。"三代了......"老者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该还债了......"他的手指抚过树桩横截面,那些渗血的铜钱纹路突然亮起幽光,中心的孔洞里传出细微的啃噬声,仿佛有无数铜钱在看不见的地方相互摩擦。
周秀兰终于撬开了青铜匣子。匣底静静躺着一把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茶籽图案,下方压着张泛黄的纸条。阳春桃的字迹在潮湿的空气中渐渐显形:"塑毒入髓,三代难消。唯有茶油,可镇邪祟。"她刚要伸手去拿,整棵梨树突然剧烈震颤,树根处的泥土轰然塌陷,露出下方三尺见方的青铜门板,门上的锁孔与钥匙严丝合缝。
"不要!"李桂芬的尖叫淹没在雷声中。周秀兰己经将钥匙插进了锁孔,随着一声齿轮咬合的巨响,青铜门板缓缓开启一道缝隙。暗红色的雾气喷涌而出,周秀兰的左臂在雾气中瞬间覆上一层铜锈,但她却露出了解脱般的微笑:"春桃姐......我来陪你了......"
振华在审讯室里突然抬头,他腕间的印记裂开一道缝隙,黑血滴落在照片上阳春桃的影像。相纸上的祖母突然眨了眨眼,嘴唇开合无声地说出一句话。振华读懂了那个口型——"茶魂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