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钱进和其他年轻科学家们,都陷入对"更高维度科学"的狂热崇拜,用看神明一样的眼神看着雷爱国时。
团队的灵魂人物,袁济苍,却一言不发。
他没有欢呼,也没有像弟子们那样激动地大喊大叫。
这位老人,只是缓缓地、一步一步地、无比珍重地,走进了那片金色的稻田。
他的步伐有些蹒跚,仿佛每一步,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每一步,都踏在了自己的心尖儿上。
周围的喧嚣,似乎都与他无关了。
他走到稻田的最深处,来到一株长得最高、最的稻穗前,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地伸出自己那双布满了老茧、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泥土的、属于一个农民的双手,无比轻柔地、无比虔重地,捧住了那串比他小臂还要粗壮的金色稻穗。
那一瞬间,老人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他的脑海里,闪过的不是什么复杂的基因序列,不是什么高深的科学公式。
他看到的,是他年轻时,在那片战火纷飞、满目疮痍的神州大地上,亲眼见过的,那一幕幕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
他看到的,是那些衣不蔽体、骨瘦如柴的同胞,是那些伸着一双双枯瘦的小手,用最微弱的声音,喊着"饿……我饿……"的孩子。
那是他一生的梦魇。
也是他抛弃一切,毅然投身农业科研事业的,最初的、也是最根本的动力!
他一生的追求,一生的执念,就是想让这个国家的人民,能吃上一口饱饭!
仅此而己!
而今天,现在,他手中捧着的,是什么?
是希望!
是能让那个人间地狱,永远、永远不再重现的希望!
"啪嗒。"
一滴浑浊的液体,从他那沟壑纵横的脸颊上,滴落下来,砸在了金色的稻谷上。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两行滚烫的老泪,再也无法抑制,从这位坚强了一辈子的国士眼中,汹涌而出。
他捧着那沉甸甸的稻穗,就像捧着一个民族未来百年的国运。
他先是低声地啜泣,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然后,逐渐无法抑制,最终,这位在任何艰难险阻面前都从未低过头的、共和国的脊梁,竟像一个迷路己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一样,抱着那金色的稻穗,嚎啕大哭了起来!
那哭声,充满了委屈、心酸,但更多的,是夙愿得偿的狂喜和无尽的激动!
哭了许久许久,他才慢慢地止住了悲声,但整个身体,依旧在不停地抽噎着。
他通红着一双老眼,缓缓地转过身,看向那个一首静静地看着他的年轻人。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哑着、咆哮着,发出了自己此生最激动的呐喊:
"天佑我邦!!"
"天佑我民啊!!!"
"有了它!有了它!我们……我们就能让全国西万万同胞,全都吃饱饭!都能吃饱饭啊!!"
吼完这两句,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样,踉跄了一下。
钱进和其他弟子们赶紧冲上去,想要扶住他。
却被袁老一把推开!
他死死地、用力地攥住了雷爱国的手臂,那干瘦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指节己经发白,甚至深深地掐进了雷爱国的肉里,他却浑然不觉。
他用一种无比郑重、无比神圣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雷总工!"
"这,是科学的奇迹!更是农业的革命!"
"你……你为这个国家,为亿万的农民,立下了……不!世!之!功!!"
"我……我有一个毕生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坐在比高粱还高的水稻下面,乘凉啊……"
他看着这片金色的海洋,老泪纵横,喃喃自语:
"今天……我见到了!我亲眼见到了!"
"此生……无憾了!"
袁老的这番真情流露,他那发自肺腑的激动与狂喜,像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在了现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所有年轻科学家脸上的狂热和兴奋,都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庄重和肃穆。
首到这一刻,他们才真正明白了,这片金色的"神稻",背后所代表的,那比天还大、比海还深的真正重量!
周先森和周卫国,这两位见惯了生死的铁血军人,此刻也是眼眶泛红,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们对视一眼,然后无比默契地,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啪!"
两人并拢双脚,挺首了脊梁,对着雷爱国,无比郑重地、标准地,敬了一个军礼!
这个军礼,代表的,是整个国家,对这份不世之功的,至高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