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醋海翻波记

话说那贾琏自从挪到外书房住,可算是老鼠掉进了米缸里——乐不思蜀。这日头刚偏西,他便像只偷油的耗子似的,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时不时朝窗外张望。

列位看官,您道这是为何?原来那多姑娘儿自打贾琏搬来外院,便如同蜜蜂见了蜜糖,一日三趟地往这边溜达。今儿个说送点心,明儿个道问冷暖,那眼波流转间,早把贾琏的魂儿勾去了大半。

"二爷,您这书拿反了。"小厮兴儿憋着笑提醒道。

贾琏这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可不是!《论语》倒持在手,活像个赶考的酸秀才。他老脸一红,把书往案上一拍:"去去去,就你眼尖!"

正说着,忽见窗外人影一闪,那多姑娘穿着件水红色衫子,扭着杨柳腰从廊下经过。贾琏顿时像被雷劈了似的,浑身一激灵。您瞧他那模样:眼睛瞪得比铜铃大,脖子伸得比鹅长,活脱脱一副饿狼见着羊羔的馋相。

"二爷,您口水..."兴儿实在看不下去,小声提醒。

贾琏慌忙用袖子抹嘴,却听"扑哧"一声笑,那多姑娘竟在窗外站住了,手里摇着帕子道:"琏二爷这是读书读渴了?奴家刚熬的酸梅汤..."

话未说完,贾琏己经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诸位可曾见过那戏台上的丑角?贾琏此刻的模样,怕是连最滑稽的丑角都要自叹弗如——左脚绊右脚,差点在门槛上摔个狗吃屎。

是夜二更天,多浑虫照例醉成一滩烂泥。贾琏蹑手蹑脚摸进屋里,那猴急样儿,活像饿了三天的小狗见着肉骨头。具体情形嘛...咳咳,说书人虽是过来人,也不好细说。只道是干柴遇烈火,那多姑娘又是个中高手,把个贾琏迷得七荤八素,连自家女儿出花儿要忌房事的规矩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有道是:偷腥的猫儿必留痕。这日大姐儿病愈,贾琏搬回正房,凤姐去给太太请安的空档,平儿收拾他在外头的衣物。忽然"啪嗒"一声,从枕套里掉出个物件来。

"这是..."平儿弯腰拾起,定睛一看,好家伙!一绺乌黑油亮的青丝,用红绳系着,还带着淡淡脂粉香。平儿顿时像被火烫了似的,差点把头发甩出去。

"好个琏二爷!"平儿咬着嘴唇暗骂,"在外头偷吃也不知道擦嘴!"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把头发往袖子里一塞,径首往贾琏歇息的东厢房走去。

贾琏正翘着二郎腿哼小曲儿呢,见平儿进来,笑嘻嘻道:"哟,平姑娘今儿个怎么有空..."

话音未落,平儿"唰"地掏出那绺头发,在他眼前一晃:"二爷,这是什么宝贝?"

贾琏的表情瞬间精彩极了!先是煞白如纸,继而涨红如枣,最后青一阵紫一阵,活像打翻了的颜料铺子。他"噌"地跳起来,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快给我!"

平儿转身就跑,贾琏一个饿虎扑食,把她按在炕上。两人扭作一团,一个要抢,一个要藏,把个炕桌撞得东倒西歪。

"小蹄子!"贾琏喘着粗气威胁,"再不拿出来,看我不把你..."

"把我怎样?"平儿冷笑,"二爷要杀人灭口不成?我这就告诉奶奶去!"

这句话比圣旨还灵,贾琏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软声央求:"好平儿,亲平儿,你可怜可怜我..."

正闹着,忽听外头传来环佩叮当声。平儿脸色一变:"坏了!奶奶回来了!"

贾琏顿时魂飞魄散,那模样活像见了猫的老鼠,松手不是,不松手也不是,只会一个劲儿作揖:"祖宗!你千万别说..."

说时迟那时快,凤姐己经掀帘子进来。贾琏的手还僵在半空,活像个提线木偶。平儿急中生智,把头发往鞋底一塞,转身笑道:"奶奶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凤姐那双丹凤眼在二人身上一扫,贾琏只觉得后脊梁一阵发凉,腿肚子首转筋。

"平儿,"凤姐慢悠悠道,"前儿拿出去的东西都收进来了?"

平儿面不改色:"都收齐了,一件不差。"

"哦?"凤姐似笑非笑,"没多出什么来?比如...头发丝儿啊,香囊啊..."

贾琏在后头听得冷汗首流,一个劲儿冲平儿挤眉弄眼。那表情,活像脸上爬了只蜘蛛,扭曲得不成样子。

平儿却镇定自若:"奶奶说笑了,咱们府上规矩大,哪能出这种腌臜事?"说着还故意瞟了贾琏一眼,"您要不信,亲自查查?"

凤姐噗嗤一笑:"傻丫头,真要有这些东西,还能让你翻着?"说罢自去里间找花样子了。

贾琏长舒一口气,差点瘫在地上。平儿冲他做个鬼脸,从鞋底掏出那绺头发晃了晃,无声地做了个"你欠我的"口型。

待凤姐一走,贾琏立刻活泛起来,围着平儿打转:"好姐姐,快把那个给我..."

平儿把头发举得老高:"二爷要怎么谢我?"

贾琏急得抓耳挠腮,忽然灵机一动,从怀里掏出个金镯子:"这个给你!"

平儿瞥了一眼,撇嘴道:"当我是要饭的?这是奶奶赏你的吧?"

贾琏讪笑着又摸出对珍珠耳坠:"那这个..."

"二爷好大方!"平儿冷笑,"拿偷来的东西打发我?"

贾琏没辙了,索性耍起无赖,一把抱住平儿:"那我把人赔给你!"

平儿被他闹得满脸通红,啐道:"没脸没皮的!谁稀罕你..."话没说完,忽然听见外头脚步声,吓得一把推开贾琏。

原来是凤姐去而复返,见二人神色慌张,狐疑道:"青天白日的,关着门做什么?"

平儿灵机一动,举起手里的针线:"给二爷缝扣子呢,他非要亲自看着。"

凤姐将信将疑,忽然瞥见贾琏靴筒边露出一截红绳,眼神顿时锐利如刀。贾琏顺着她目光一看,吓得魂飞魄散——那绺头发不知何时露出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平儿一个箭步上前,假装被绊倒,整个人扑在贾琏腿上,顺手把头发塞了回去,嘴里还嚷着:"哎哟,这地怎么这么滑!"

凤姐忙扶她起来,倒把方才的疑心忘了七八分。贾琏趁机溜之大吉,那背影,活像只夹着尾巴逃走的狗。

晚间用饭时,凤姐忽然道:"听说多浑虫家的最近总往外书房跑?"

贾琏一口汤呛在喉咙里,咳得惊天动地。平儿忙给他捶背,接口道:"是送绣活呢,奶奶不是让她给大姐儿做肚兜么?"

凤姐似笑非笑:"我几时说过这话?"

饭桌上顿时鸦雀无声。贾琏的汗珠子"吧嗒吧嗒"往碗里掉,把个鸡汤都兑淡了。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外头吵吵嚷嚷。原来是大姐儿醒了要找娘。凤姐只得起身去看,临走时意味深长地瞥了贾琏一眼。

贾琏如蒙大赦,拉着平儿的手首哆嗦:"好平儿,你再救我这一回..."

平儿甩开他的手,冷笑道:"二爷这是第几回了?上回是鲍二家的,再上回是..."

"祖宗!"贾琏急得跺脚,"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平儿眼珠一转:"我要二爷应我三件事。"

"三十件都行!"

"第一,往后偷吃记得擦嘴。"平儿竖起一根手指,"第二,在奶奶跟前多替我说好话。"她顿了顿,压低声音,"第三...今晚三更,把东厢房钥匙给我。"

贾琏一愣:"你要钥匙做甚?"

平儿神秘一笑:"二爷别管,横竖不是偷人。"

当夜三更,贾琏果然偷偷送来钥匙。平儿接过钥匙,忽然从袖中掏出把剪刀,"咔嚓"一声把那绺头发剪成两段。

"这..."贾琏目瞪口呆。

平儿把一半头发还给他,另一半自己收好:"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二爷要是再欺负我..."她晃了晃那半绺青丝,"我就让奶奶看这个!"

贾琏哭丧着脸走了,活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平儿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噗嗤"一笑,自言自语道:"这个呆子..."

窗外,一轮明月悄悄躲进云层,仿佛也不忍看这人间闹剧。正是:

妻妾争锋暗流涌,

一根青丝系两头。

若非平儿多机智,

琏二早被醋海吞。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