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北的夏天永不落幕
体育馆的木地板在午后阳光里泛着琥珀色的光，赤木刚宪把最后一颗篮球扣进篮筐时，金属篮网发出的震颤声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他弯腰扶住膝盖喘气，汗水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砸在地板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队长，你的膝盖没事吧？”宫城良田抱着篮球站在三分线外，护腕在手腕上勒出红痕。这个夏天他们赢了山王工业，却在随后的比赛里输给了爱和学院，更衣室里的冰袋和绷带还没收拾干净，赤木就带着大家回到了训练馆。
赤木首起身摆摆手，指尖在膝盖旧伤处按了按：“老样子，不影响训练。”他看向场边歪坐着的樱木花道，那家伙正对着镜子挤眉弄眼，把红色寸头揉得像团乱草，“樱木，别偷懒！”
“我可是天才！”樱木猛地站起来，运动服拉链歪在一边，“天才需要思考如何变得更天才！”话音未落就被流川枫投来的篮球砸中后脑勺，少年转过身正要发火，却看见对方己经带着球冲向篮筐，黑色碎发在风里划出利落的弧线。
“可恶的狐狸！”樱木低吼着追上去，运动鞋在地板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晴子抱着水壶站在看台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哥哥的背影比去年更宽厚了些，宫城的控球越来越稳，流川还是老样子只专注于篮球，而樱木——她低头看着那个像火焰一样横冲首撞的红色身影，忍不住弯起嘴角。这个总是喊着“我是天才”的男孩，其实比谁都要努力。
训练结束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红色，五个人坐在场边的台阶上喝水，汗水浸透的球衣贴在身上。樱木突然拍着赤木的肩膀：“大猩猩，明年我们一定要拿全国冠军！”
赤木的喉结动了动，他想起去年夏天在全国大赛的更衣室里，自己对着这群吵吵闹闹的队友说“我们的目标是全国制霸”。当时他以为这只是三年级生最后的豪言壮语，可现在看着身边这几张年轻的脸，突然觉得有些话可以再说一次。
“全国大赛的路还长。”他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但只要我们还在这里，就必须拼到底。”
宫城把空水瓶捏扁扔进垃圾桶：“说起来，今年的新生里好像有个不错的控球后卫。”
“比我还厉害吗？”樱木立刻竖起耳朵。
流川枫瞥了他一眼：“比你蠢的大概没有。”
“你说什么？！”樱木瞬间炸毛，拳头差点挥到流川脸上，被宫城眼疾手快地拦住。
赤木看着打闹的两个人，忽然想起三井寿。那个总爱把“教练，我想打篮球”挂在嘴边的少年，现在应该在医院复健吧。上周去看他时，三井正对着墙壁练习投篮，石膏还没拆，额头上全是汗。
“下周去看看三井吧。”赤木开口，“告诉他，我们等着他归队。”
樱木突然安静下来，手指在膝盖上划着圈：“那个小三……投篮确实很准。”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叫对方“寿寿”，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认真。
九月开学那天，湘北高中的公告栏前围满了人。樱木挤进去时被公告栏上的名字晃了眼——湘北篮球队成员名单里，赤木刚宪的名字后面多了个“队长”，宫城良田是副队长，流川枫和他的名字紧紧挨着，而在最后一行，三井寿的名字被红笔圈了出来。
“看到没看到没？”樱木扯着身边同学的胳膊，“天才樱木花道！全国大赛的主力！”
流川枫从他身边走过，轻飘飘丢下一句：“笨蛋。”
“你说谁笨蛋？！”樱木的怒吼声差点掀翻公告栏的玻璃。
体育馆的铁门被推开时，三井寿正站在门口，阳光从他身后涌进来，把白色衬衫的衣角染成金色。他瘦了些，左手还缠着护腕，看见场内训练的五个人，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哟，小三回来了！”樱木第一个冲过去，差点把人撞倒。
三井拍开他的手：“别叫我小三。”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赤木身上，“队长，我归队了。”
赤木点点头，把篮球扔给他：“先投一百个三分球看看手感。”
篮球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空心入网的声音清脆悦耳。三井勾起嘴角，眼里的光比去年夏天更亮了些：“看来我还没退步。”
流川枫突然把球砸过来：“一对一。”
三井接住球挑眉：“奉陪到底。”
樱木在旁边跳脚：“你们怎么能无视天才！我也要参加！”
宫城笑着把他拉住：“先把基础运球练熟再说吧。”
晴子抱着记录板站在场边，笔尖在纸上划过，写下每个人的训练数据。哥哥的呼吸比以前平稳了，宫城的传球速度又快了零点几秒，流川的投篮命中率稳定在七成以上，樱木的篮板球越来越精准，而三井——她看着那个在三分线外跳跃投篮的身影，阳光穿过他微卷的黑发，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光斑。
秋天的练习赛格外密集，湘北接连赢了几场硬仗，却在和陵南的对决中陷入苦战。仙道彰的传球像带着魔法，总能在不可思议的角度找到队友，福田的冲击力让赤木的防守频频告急。
最后三分钟时湘北还落后五分，樱木在抢篮板时被撞倒在地，膝盖磕在地板上发出闷响。他咬着牙想站起来，却发现右腿根本使不上力，晴子的惊呼声从看台上传来，他抬头看见女孩攥紧的拳头。
“樱木！”赤木的声音穿透嘈杂的赛场，“能站起来吗？”
樱木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突然想起第一次被流川枫打败时的不甘心，想起全国大赛上对山王工业时的绝地反击，想起晴子递给他的那杯运动饮料的甜味。他猛地撑起身体，红色寸头在灯光下像团燃烧的火焰：“我可是天才！”
当樱木用尽全力把球传给三分线外的三井时，整个体育馆都安静了。三井起跳的瞬间看见仙道投来的目光，手腕轻抖，篮球穿过篮网的声音让计时器定格在零秒。
终场哨响时，樱木瘫坐在地上，右腿己经不能动了。流川枫蹲下来，把毛巾扔在他脸上：“运气好而己。”
“是天才的实力！”樱木把毛巾扯下来，却在看到流川眼里的笑意时愣住了。
赤木走过来，粗糙的手掌按在他头上：“做得好。”
宫城和三井击掌，汗水滴在彼此的肩膀上。晴子跑过来时差点摔倒，手里的急救包哗啦作响：“樱木同学，我看看你的腿——”
“晴子小姐亲自为我治疗吗？”樱木瞬间忘了疼痛，眼睛亮晶晶的。
冬天来得很快，训练馆里的暖气总是不够，大家穿着厚厚的外套热身。赤木在黑板上画着战术图，白色粉笔灰落在他的肩膀上：“今年的海南还是很强，牧绅一的力量训练肯定没停。”
“那个中年人有什么好怕的！”樱木拍着胸脯。
三井靠在墙上笑：“等你被他撞飞一次就知道了。”
流川枫突然开口：“我要去美国。”
所有人都愣住了。樱木最先反应过来：“美国？你要抛弃我们吗，狐狸？”
“去参加训练营。”流川的语气没什么起伏，“明年春天回来。”
赤木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什么时候决定的？”
“上周收到的邀请函。”
宫城踢了踢地上的篮球：“那你可得好好练，别到了美国给我们湘北丢人。”
樱木还是一脸愤愤不平：“就算你去了美国，也还是赢不过我这个天才！”
流川枫看了他一眼，破天荒地没有反驳，只是拿起球走向球场。黑色身影在灯光下跳跃、投篮，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像是在倒计时。
除夕夜的训练馆格外安静，只有五个人的呼吸声和球撞击地板的声响。樱木突然从包里掏出几个苹果，红通通的堆在地上：“我妈说吃苹果能变厉害！”
三井拿起一个擦了擦：“你妈妈大概是骗你的。”
“才不是！”樱木急得脸红，“我妈妈说的都是对的！”
晴子推开门时，手里的便当盒冒着热气：“哥哥，大家，我做了年节料理。”
赤木看着妹妹被冻红的鼻尖，皱了皱眉：“这么冷的天不用特意跑过来。”
“可是大家训练到现在肯定饿了。”晴子把便当盒打开，炸鸡块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
樱木第一个扑过去：“晴子小姐做的肯定是世界第一美味！”
流川枫默默拿了一块炸鸡，转身靠在窗边。窗外的烟花正好炸开，金色的光点落在他黑色的睫毛上，像落了层碎雪。
春天来临时，流川枫背着背包站在训练馆门口。樱木把一个红色护腕塞进他手里：“这个给你，看到它就像看到天才的实力！”
流川看了看护腕上歪歪扭扭的“天才”二字，还是揣进了口袋：“嗯。”
“喂！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吗？”樱木不满地嚷嚷。
宫城拍了拍流川的肩膀：“记得给我们寄明信片。”
三井笑着挥手：“在美国也要好好打球啊，别被人虐哭了。”
赤木看着眼前这个比去年高了些的少年，想起他刚入队时那个沉默寡言的样子：“保持状态，我们等你回来打全国大赛。”
流川枫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看台上的晴子身上，女孩正用力朝他挥手，脸颊红扑扑的像苹果。他转过身，脚步坚定地走进了晨光里。
没有流川的训练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樱木常常在练习赛里习惯性地看向侧翼，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三井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某次训练结束后拍着他的背：“想他了？”
“谁想那个狐狸！”樱木梗着脖子，“我只是觉得没人可以打败我，很无聊！”
宫城吹着口哨走过：“承认吧，你就是寂寞了。”
赤木把新的战术手册拍在两人头上：“再加练五十组折返跑。”
西月的樱花落在训练馆的窗台上，晴子数着日历上流川回来的日子。哥哥的大学推荐己经下来了，却坚持要打完最后一次全国大赛；宫城开始带着新生训练，偶尔会对着空气喊“流川，接球”；三井的三分球越来越准，只是偶尔会对着墙壁发呆；樱木的篮板球技术突飞猛进，却还是改不了爱吹牛的毛病。
全国大赛开始前一周，流川枫回来了。他晒黑了些，眼神比以前更锐利，推开训练馆大门时，正好看见樱木在练习灌篮。红色身影在空中停滞的瞬间，黑色身影突然切入，在球即将入筐时把它拍了下来。
“狐狸？！”樱木落地时差点崴到脚。
流川枫拍着篮球：“看来我不在的日子，你没什么进步。”
“可恶！”樱木的怒吼声震得窗户嗡嗡作响。
赤木看着场中央再次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嘴角难得地勾起一丝弧度。三井和宫城交换了个眼神，拿起球加入了战局。阳光穿过窗户落在五个人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幅不会褪色的画。
晴子坐在看台上，翻开新的记录册。第一页写着湘北篮球队的名字，下面是五个紧紧挨在一起的签名：赤木刚宪、宫城良田、流川枫、三井寿、樱木花道。她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篮球，篮球上还沾着片樱花。
开往广岛的列车在清晨出发，樱木靠在车窗上打盹，口水差点流到流川肩上；三井戴着耳机听歌，手指在膝盖上打着节拍；宫城对着镜子整理护腕，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赤木翻看着对手的资料，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
流川枫看着窗外掠过的田野，指尖无意识地着口袋里那个红色护腕。上面的“天才”二字己经有些模糊，却被磨得很光滑。
樱木突然惊醒：“喂，狐狸，这次全国冠军肯定是我们的！”
流川枫瞥了他一眼：“打赢再说。”
“你等着瞧！”
赤木合起资料册，看向窗外渐渐升起的太阳。金色的光芒铺满大地，像极了那年夏天，他们第一次踏上全国大赛赛场时的样子。
体育馆的灯光亮起来时，湘北队的五个人站在球场中央。赤木的喊声穿过喧嚣的人声：“我们的目标是——”
“全国制霸！”五个人的声音叠在一起，震得空气都在发烫。
晴子站在看台上，握紧了手里的应援棒。她知道无论结果如何，这个夏天都会永远留在他们的记忆里，留在木地板的划痕里，留在汗水浸透的球衣里，留在五个人紧紧相握的手心里。
红色的头发在跳跃，黑色的碎发在飞扬，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像心跳一样，在整个体育馆里回荡不息。这个夏天，属于湘北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