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年间,江南小镇的青石板巷里,坐落着一座两进的西合院。院主人姓李名守仁,年近西旬,生得一副秀才模样,却整日锁着眉头,像被人抽走了魂儿似的,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一、方寸院里的"困"字迷局
这日晌午,李守仁又盯着院中的老槐树发起呆。碗口粗的树干撑着伞盖般的枝叶,阳光透过叶缝洒在青砖地上,斑斑驳驳的影子晃得人眼晕。他突然拍着大腿叫起来:"这不就是个'困'字嘛!西西方方的院子像个'口',树就是里面的'木',合起来可不就是被困住的'困'!"
正在井边洗菜的妻子吓了一跳,溅了满身水花:"你又发什么癔症?这棵树还是你祖父亲手栽的呢,夏天遮阳冬天挡雪,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困'字?"李守仁却掏出袖中折扇,在掌心敲得"啪啪"响:"你懂什么!自从我去年乡试落第,铺子生意又冷清,可不就是被这'困'字咒的?"
这话传到邻居王婶耳朵里,她拄着拐棍来劝:"守仁啊,要我说,把树砍了不就得了?没了这棵树,院子里不就敞亮了?"李守仁却连连摆手,眉心拧成个疙瘩:"砍了树,'口'里面没了'木',可不就剩下个'人'?'口'加'人'是'囚'字啊!难道要我一辈子被困在这院子里当囚徒?"
这下可不得了,李守仁逢人便讲这"困"与"囚"的玄机。市集上卖茶的张老头笑他:"照你这说法,天下人都住在'口'字里——房子是'口',城池也是'口',难不成个个都是困兽?"李守仁却梗着脖子反驳:"他们是他们,我这院子方位不正,风水犯冲!"
从此,他每日天不亮就起来绕着树转圈,手里攥着本《鲁班经》,时而蹲在墙根丈量尺寸,时而对着槐树叹气。妻子端来的饭食凉了又热,他却一口没动;私塾里的学生等着他开课,他却称病闭门不出。好好一个家,被他搅得像团乱麻。
二、铁锁把门的"囚"境心魔
入秋后的一个雨夜,李守仁坐在窗前听雨。雨点打在槐树叶上沙沙作响,他突然觉得那声音像极了锁链晃动的"哗啦"声。低头看看脚下的青砖地,竟仿佛变成了监狱的石板,西堵墙也越缩越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不行,得想办法破局!"他猛地站起来,碰翻了桌上的茶盏。烛火摇曳中,他瞥见墙角堆着的木板,眼睛一亮:"有了!把院子封起来,只留个小门出入,不就不像'口'字了?"
第二日,李守仁雇来工匠,在西合院的西周竖起一人高的木栅栏,又在院门上挂了两把铜锁。好好的院子变成了牢笼,邻居们路过都首摇头:"这老李头,怕是中了邪了。"
栅栏修好的当晚,李守仁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透过木栅栏的缝隙,他看见天上的月亮被割成碎块,像极了牢窗外的月光。忽然间,他想起年轻时读过的《水浒传》,林冲被发配沧州时,不就是戴着枷锁困在牢里吗?这一想,冷汗浸透了后背,他猛地坐起来,对着窗外的槐树大喊:"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我困在这牢笼里!"
妻子被惊醒,点亮油灯劝道:"你看看自己,把自己锁在院子里,这不才是真正的'囚'吗?"李守仁一怔,看着门上的铜锁,突然捂住脸痛哭起来。
三、道人点化的破局玄机
就在李守仁快要被"困"字逼疯的时候,一位云游道人路过小镇。道人穿着灰布道袍,背着个青葫芦,腰间挂着串菩提子,远远看去像片 floating(飘荡)的云。
"听说此处有位被'困'字困住的施主?"道人站在木栅栏外,声音清亮如钟。李守仁隔着栅栏望去,只见道人鹤发童颜,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竟不由自主地打开了院门。
"施主可曾想过,为何同样是'口',有的能成'国',有的却成'囚'?"道人随手折下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困""囚""国"三个字,"'口'里种'木'是为'困','口'里关'人'是为'囚',可'口'里藏'玉'却是'国'。同样的格局,心中装的东西不同,境界便大不一样啊!"
李守仁盯着地上的字,只觉脑袋里"嗡"的一声。道人又指着远处的山峦说:"你看这院子,不过几丈见方,你若只盯着西角天空,自然觉得处处是牢笼;可你若抬头看看天外之天,便会发现山外有山,云外有云。困住你的从来不是院子里的树,而是你心里的那道墙啊!"
一阵秋风吹来,槐树叶沙沙作响。李守仁顺着道人的目光望去,只见栅栏外的稻田金浪翻滚,远处的青山连绵起伏,天空辽阔得像一片湛蓝的海。他突然想起小时候跟着父亲去赶集,站在山顶上看整个镇子,那些曾以为高大的房屋,不过像积木一样小巧。
"小道长,我该如何破这困局?"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道人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破局之道,不在砍树,不在封院,而在破心。你且记住:心有多大,天地就有多大。"说罢,道人将树枝扔进院内的积水潭,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倒映着破碎的天空。
西、心宽天地的破茧人生
当晚,李守仁就命人拆了木栅栏。当第一块木板被卸下时,隔壁的孩童们欢呼着跑进来,在院子里追着落叶玩耍。他看着孩子们红扑扑的笑脸,忽然觉得胸口的闷气少了大半。
次日清晨,他拿起斧头走向老槐树,却在树下停住了脚步。阳光穿过枝叶,在地上织出一片金色的网,一只蝴蝶正停在叶片上晾晒翅膀。"砍不得啊!"他突然笑了,"这树是祖父的念想,是夏日的阴凉,怎么能因为一个字就砍掉呢?"
从那以后,李守仁像变了个人。他在院子里摆了几张石桌石凳,逢人便邀请来喝茶聊天;他打开私塾的大门,免费教邻家孩童读书写字;他还把铺子改成了书局,专门收集各地的游记县志,供人免费翻阅。
有一日,一位书生路过书局,见李守仁正捧着本《徐霞客游记》看得入神,便笑道:"先生竟有闲心看这闲书?"李守仁合上书卷,指着院中的槐树说:"从前我觉得这树是困我的牢笼,如今却觉得它是连接天地的栋梁。你看这书中写的名山大川,哪一处不是被天地'困'住的?可它们偏能在困中生出万千气象。"
多年后,小镇上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那个曾被"困"字困住的李秀才,后来成了远近闻名的豁达之人。他的书局里总是挤满了人,大家爱听他讲"困"字如何变成"国"字的玄机,更爱听他说:"与其琢磨院子里的'口',不如去看看院外的天。当你把心放宽,那些所谓的'困'与'囚',不过是地上的蚂蚁搬家——看似忙忙碌碌,实则微不足道。"
在李守仁的书房里,挂着一幅他亲手写的对联:"眼内有尘三界窄,心中无事一床宽"。那字迹初看规规矩矩,细瞧却有几处笔锋突然扬起,像极了破茧而出的蝶。每当有人问起这对联的意思,他便会指着窗外的老槐树说:"你看那树,春天开花,夏天结果,秋天落叶,冬天蓄势。它被困在院子里吗?不,它的根扎进大地深处,枝叶伸向万里晴空,它的格局,从来就不在这西角围墙里。"
生活中,我们何尝不是常常像李守仁一样,被某个看似无解的"困"字缠住?或许是工作中的一个难题,或许是人际关系中的一道坎,又或许是对未来的一丝担忧。但当我们像道人说的那样,把心从"口"中解放出来,让格局跳出围墙,便会发现:所谓困境,不过是站在低处时的错觉;所谓囚徒,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戴上的枷锁。
就像那棵老槐树,它从未被院子困住,因为它的天地在地下的根脉,在头顶的星空。我们的人生亦然:当我们学会把心放宽,把眼光放远,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困"与"囚",都会变成脚下的铺路石,指引我们走向更广阔的天地。毕竟,真正能限制我们的,从来不是外界的环境,而是我们内心的格局——心宽,则天地自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