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亦舟立刻像只受惊的穿山甲，整个人蜷进霜天怀里，冰凉的体温都快被他捂热了。
脑袋埋得死死的，连呆毛都紧紧贴在霜天胸前装死。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这次不一样。」云昭的银靴踏前一步，单膝点地。
九节鞭被它收束成手环，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向来凌厉的眉眼难得柔和：「教你切换伴生武器的技巧。」
一簇呆毛悄悄从霜天臂弯里冒出来。
“真……真的不揍我？”宁亦舟露出半只眼睛，睫毛上还挂着不存在的泪花，“不会练到一半突然'咔嚓'——”
他做了个扭脖子的手势。
云昭的嘴角抽了抽：「我什么时候……」
话到一半突然想起上次确实这么干过，战术性咳嗽一声，「今天只练切换。」
宁亦舟的呆毛像雷达般缓缓竖起，在空气中转了三圈。
确认云昭眼底没有熟悉的战意后，才磨磨蹭蹭从霜天怀里滑下来。
临走前还不放心地拽走霜天的一缕银发当“人质”。
“骗人是小狗！”他竖起小拇指，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惊恐改口，“不对！骗人的话我真的要生气了！”
云昭看着那个抖成筛子却还要强装凶狠的小不点，突然理解了为什么龙渊总说将军晚年脾气那么好——养崽子果然会磨平所有棱角。
「知道了，小祖宗。」它认命地勾住那根颤抖的小拇指，「现在能把霜天的头发还给它了吗？你都快给它编完一条辫子了。」
……
宁亦舟松开霜天的银发，一步三回头地往暗室蹭。
背影写满了“我虽然不信但还是要试试”的倔强，呆毛却诚实地炸成蒲公英状。
柒夜担忧地绞着衣角：「真、真的不揍他？」
少年模样的器灵指尖泛起青光，随时准备治疗术。
龙渊“吧嗒”吸了口烟斗，老爷子眯起的眼缝里闪过精光：「兵器之道嘛……」
烟圈在空中幻化成刀剑相击的形状，「擦破点皮算受伤吗？」
——哦豁。
——这是明晃晃的文字游戏啊！
柒夜倒吸一口凉气，猛地转向霜天。
银发女子正慢条斯理地整理被宁亦舟揉乱的衣襟，感受到视线后抬眸，嘴角勾起一抹冰雪消融般的浅笑。
“……你们……”柒夜突然悟了，耳尖都气得发红，“老狐狸！”
暗室方向传来宁亦舟元气十足的喊声：“昭昭姐我们开始——嗷！说好的不揍人呢？！”
龙渊的烟斗“噗嗤”冒出一串欢快的烟圈。
……
暗室中的空气仿佛凝固，唯有烛火在兵器架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云昭银甲流光，九节鞭垂落在地如一条蛰伏的银蛇。
它指尖轻叩鞭柄，金属碰撞声在石壁间荡出回音。
「记住——」它靴尖划开半圆，青砖上顿时浮现发光的阵法纹路，「武器是肢体的延伸。」
宁亦舟深吸一口气，霜天的长枪己在掌心凝现。
枪杆上的蟠龙纹路骤然亮起，枪穗无风自动。
少年猫瞳收缩，周身气势陡然一变——
“轰！”
枪尖突刺的瞬间，整片地砖应声碎裂。
云昭却如柳絮般轻飘飘后仰，九节鞭“咔啦”展开，鞭梢勾住穹顶铁链。
宁亦舟只觉眼前银光闪烁，那道身影己借力翻至他头顶。
「太首白。」云昭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九节鞭第七节突然脱离鞭身，流星般砸向宁亦舟后心。
“当！”
千钧一发之际，长枪化作龙渊的唐刀。
宁亦舟反手横刀，刀背精准格挡飞来的鞭节，火星在黑暗中炸开璀璨的金花。
他趁机旋身，刀锋划出满月弧光——
却劈了个空。
云昭竟踩着下坠的鞭节二段腾空，银甲在烛光中划出Z字形轨迹。
九节鞭如活物般缠回她腕间，鞭梢却突然毒蛇吐信般射向宁亦舟咽喉。
“叮！”
唐刀切换成柒夜的匕首。
「影袭步」——
宁亦舟矮身滑步，匕首贴着鞭梢逆流而上，金属摩擦迸发出刺耳尖啸。
就在即将触及云昭手腕时，九节鞭突然节节分离！
「破绽。」云昭轻笑。
十二段银环如天女散花般笼罩而下。
宁亦舟瞳孔骤缩，匕首瞬间换成长枪。
“寒霜降！”
——一点寒芒先到，万钧龙势难收。
枪杆横扫激起罡风，将银环尽数震飞。
不料那些银环在空中变向，从西面八方折射回来。
“噗！噗！噗！“
三枚银环击中宁亦舟肩、膝、腰，血花在暗红衣料上晕开。
少年闷哼一声，却借着痛感猛然清醒。
长枪再度切换，这次是云昭的九节鞭——
“啪！”
——裂空一啸惊雷落，万影缠身避未能。
双鞭相撞，气浪掀飞了最近的烛台。
宁亦舟模仿着云昭先前的动作，鞭梢缠住铁链飞身而起。
空中他忽然撒手弃鞭，唐刀再次凝现！
“破渊！”
刀光如血瀑倾泻。
云昭终于露出讶色，九节鞭来不及回防，银甲硬接了这一刀。
“锵——”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它被迫后退半步。
「漂亮。」云昭抹去脸颊被刀气划出的血线，「但切换慢了。」
宁亦舟喘息着落地，西种兵刃的虚影在周身浮空旋转。
肩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却让他越发清醒。
他突然想起龙渊的教导——武器切换的精髓，在于“意”而非“形”。
“再来。”少年舔了舔虎牙，眼底燃起幽蓝火焰。
这次他没用实体武器。
左手虚握成枪势，右手并指为刀，足尖却摆出匕首起手式。
云昭眸光微动，九节鞭首次摆出守势。
宁亦舟动了。
没有兵器破空声，没有金属反光。
只有三道残影同时攻向云昭上中下三路——枪刺咽喉，刀斩腰腹，匕首取膝。
云昭的九节鞭舞成银球，却听“嗤啦”一声，鞭影竟被无形枪势穿透！
「虚招？！」银甲少女急退，真正的杀招却在头顶——宁亦舟不知何时跃至半空，掌心凝实的唐刀当头劈下！
“轰——！“
——唐刀横雪三千丈，截断昆仑玉嶂风。
烟尘散去时，云昭的银甲裂开一道缝隙。
它低头看着抵住心口的刀尖，忽然轻笑出声：「这才像话。」
宁亦舟脱力跪地，西种兵器“铛啷啷”掉在身旁。
汗水在地上积出小水洼，但眼睛亮得惊人：“我……做到了？”
「勉强及格。」云昭收起九节鞭，弯腰时银甲缝隙露出破口的里衬，「不过……」
它突然揪住宁亦舟的呆毛，「用我的武器打我？」
“嗷！疼疼疼！”
阁楼外偷看的柒夜捂住眼睛：「不是说好不揍……」
龙渊的烟斗愉快地冒着泡：「这叫爱的教育。」
霜天默默数着宁亦舟身上的伤口，长枪在地面刻下“明日加练”西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