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打扫战场

硝烟还未完全散去,弥漫在战场上,呛得人嗓子生疼。

军医们在这一片狼藉中匆忙穿梭,他们手里拿着缴获来的马奶酒,这在此时成了给伤兵清洗伤口的珍贵物品。

贾柯左臂还嵌着哈尔赤的那把弯刀,脸色有些苍白,在亲兵的搀扶下,缓缓坐到临时搭建的医帐里。

一名军医赶忙过来,看着贾柯的伤口,皱了皱眉说道:“将军,这弯刀嵌得有些深,得先把它取出来,可能会有点疼,您忍着点。”

贾柯咬咬牙:“别废话,动手吧。”

军医小心地将弯刀取出,贾柯忍不住闷哼一声。

紧接着,另一名军医迅速把黑松树脂混合火药灰制成的止血药膏敷在伤口上,药膏一接触伤口,便滋滋冒着青烟。

不远处,三十名重伤员被安置在由狼头纛旗撕成的毡毯上。

军医手持烧红的铁钎,表情凝重。一名重伤员看着那烧红的铁钎,声音颤抖地说:“大夫,我还能活下去吗?”

军医安慰道:“别担心,你忍着点,处理好伤口就有希望。”

说着,铁钎落下,伴随着一阵“滋滋”声,空气中瞬间弥漫着焦肉与松脂的混合气味,那名重伤员疼得昏死过去。

阵亡的宁字营士兵,一具具被用敌军的熊皮大氅包裹起来。

王熊等数十名名先锋什长的遗体前,几个士兵正小心翼翼地从火药桶里刮出硝石粉,点在他们的额间。

一名老兵说道:“按《武经总要》记载的引魂归乡古法,得把他们排列成北斗阵。咱们可得摆好了,让兄弟们走得安心。”

其他士兵们纷纷点头,认真地按照阵法摆放遗体。

另一边,海西女真的尸体被士兵们拖到冻骨河的冰窟旁。

火药营的士兵正将缴获的弯刀熔铸,准备做成铁蒺藜。

一名士兵一边干活一边嘟囔:“这是防备开春后敌军来收尸的毒计,让他们有来无回。”

熔铸好的铁蒺藜与敌尸一起,被沉入河底,形成所谓的“铁骨桩”。

哈尔赤那杆被长枪劈裂的狼头纛旗,正在硝烟中被熏烤着。

旗杆上残留的血迹,引起了文书的注意。他拿出胡琏密函的空白处,仔细地将血迹拓印下来。

旁边一名士兵好奇地问:“文书大人,您这是干嘛呢?”

文书回答道:“这可是请功的重要凭证,到时候上报上去,能让将军们的功劳一目了然。”

在三百具内置火药的草人残骸旁,士兵们正专心地抠着未爆的火药。

每挖出一勺,就高喊一声“贾将军赐福”。

有个新兵不明白,问旁边的老兵:“为啥要喊这个呀?”

老兵瞪了他一眼:“这是战场上的迷信,喊这个能预防火药哑火,别多问,跟着做就是。”

贾柯站在雪地上,对斥候们说道:“用鸣镝箭在雪地上把双方交战的轨迹都标注出来,特别是我用‘倒持枪杆腾跃’击杀哈尔赤的那条雪沟,要复原得清清楚楚。”

斥候们领命而去,很快,雪地上便出现了一条条由鸣镝箭标注出的痕迹。

贾柯看着那条雪沟,对身边的新兵们说道:“你们都过来,跪地丈量这条雪沟,好好学一学。这一招在战场上可是能救命的。”

新兵们赶忙跪地,认真地丈量着雪沟。

被长枪钉在旗杆上的哈尔赤遗体,在寒冷中己经成了冰雕。

贾柯看着它,下令道:“就保留这个‘枪旗冰俑’,一首到日落。既能震慑那些溃兵,也能让咱们观察一下日光对尸僵有啥影响。”

林泰文带着火药营的士兵,开始焚烧染血的积雪。

他特意吩咐士兵们,要保留贾柯滑铲突击留下的三十丈血痕。

一名士兵问:“林大人,为啥要留着这血痕呀?”

林泰文说道:“浇上狼兵皮囊里的烈酒,就能形成‘赤蛇冰雕’,这可是准备向牛继宗献捷的活战报。”

士兵们按照吩咐,将烈酒浇在血痕上,很快,“赤蛇冰雕”便成型了。

最后,士兵们用缴获的渔夫结红绳系在每具庆军棺木上。

绳结里藏着写有敌军首级的桦树皮清单。

一名将领说道:“这是辽东军告慰亡魂的古礼,兄弟们为了这场胜利付出了生命,咱们得让他们安心离去。”

徐天德率领重甲营,马蹄踏在冻骨河的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疾驰而来。

他翻身下马,身上的鎏金铠甲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还带着昨夜行途中沾染的霜气。

他目光如炬,迅速扫过这片满地狼藉的战场,最终落在贾柯裹着染血战旗的左臂上。

徐天德快走几步,来到贾柯面前,关切地说:“贾兄弟,牛将军命我来接管这儿的防务。你这伤势不轻,速回大营疗伤。火药营己经备好马车,会优先运送伤员。”

贾柯皱了皱眉,还想推辞:“徐兄,我这伤不碍事,战场还有诸多事务……”

徐天德打断他:“贾兄弟,你就别逞强了。这里交给我,你安心去养伤。你为这场战事立下大功,要是因为伤势落下病根,那可不行。”

贾柯见徐天德态度坚决,只好点点头:“那行,徐兄,这里就麻烦你了。”

这时,文书走上前来,将拓印了旗杆血迹的密函与哈尔赤的首级一并呈给徐天德。

徐天德仔细验看后,神色凝重,沉声道:“把那狼头纛旗高悬在东门,就挂三日,用来震慑那些溃逃的敌军。铁蒺藜还是按原计划沉入河中,但要留十具敌尸曝露在隘口,说不定能引诱敌军前来收尸。”

一旁的将领疑惑地问:“徐将军,引诱敌军来收尸,有什么用处?”

徐天德看了他一眼,说道:“敌军若来收尸,咱们便能设伏,再给他们来个迎头痛击,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

徐天德转身,当看到按北斗阵排列的宁字营遗体时,神情肃穆。

他缓缓解下佩刀,轻轻放在王熊胸前,说道:“把他们运回锦城,一定要厚葬。还有,渔夫结里的桦皮清单,要和抚恤金一同送到家属手中。”

他身旁的士兵应道:“是,将军。这些兄弟们为了咱们庆军,为了这场胜利,付出了太多,他们的家人,咱们一定得照顾好。”

徐天德微微点头:“对,他们是庆军的英雄,咱们绝不能让英雄的家属寒心。”

远处,庆军袍泽的尸身,在红绳的牵引下,正被缓缓运往锦城。

每具棺木上的红绳,都承载着对逝者的敬重与缅怀,也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惨烈战争中的英勇与牺牲。

而徐天德则继续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后续事务,确保战场的清理与防务安排万无一失。

寅时梆响束戎装,沙袋双肩负晓霜。

雪地蛇行潜敌阵,蜂窝冰陷裂穹苍。

长枪挑月纛旗倒,烽火连营战鼓昂。

护腕鎏金凝碧血,宁公遗烈耀边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