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读书画美,题诗之名

临近晌午。

在一条羊肠幽径上。

有一位身着青布衫,背着箱笼的看书男子,正徐徐走着。

他低着头,一边走,一边看着手上的书籍,嘴上还念念有词。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

“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

这名走着崎岖山路,都要细读书上内容的男子,名为杨读书。

他是一个寒窗苦读十几年的年轻秀才。

此行目的,是要去往震州城内,参加乡试,也就是这一年的“秋闱”之考。

他所期盼的,也是大秦所有读书人都渴望的,“秋闱”中举...成为举人。

杨读书出身贫苦,家住在震州周边某一处不起眼的小县城。

为了这一次的“秋闱”,他提前五天出发,向着震州城内走去。

他家里有年近七旬的老妪,一名结发妻子,以及一个刚会走路的三岁儿子。

他是带着家内老小的期望,踏出家门的。

他作为那个县城的秀才,平日里教幼童读书习字,所收的两三学费,完全不够一家人的温饱。

甚至有些时候,家内无米可吃,只能吃着野菜混着清汤果腹。

因此,考上举人这一件事,许读书看得无比重要。

“再翻过这座山,应该就能看到震州城了。”

杨读书微微喘着气,看着前方遥遥无际的山路,也是在心里掂量。

在这个跋山涉水中,杨读书他一刻也不敢停歇。

渴了,就喝着自己带来的水,饿了。

就象征性的小咬一口怀中的干硬馕饼。

他就只剩下一日的口粮了,若是明日还没到震州城内。

都不知晓自己能不能走出这片群山。

杨读书对于自己这副病怏子般的身子骨,还是很有认知的。

常年基本以“书为食”的他。

这五日的翻山越岭,对他来说己是属实不易。

几个时辰过去。

脸色略有些憔悴的许读书,喝干了手中水葫芦里最后一口水。

轻摇了摇,葫芦未发出响声。

他苦涩道:“看来得找个溪水装满水了。”

环顾西周,很快便是在前方看到一处潺潺小溪。

见了,杨读书脸上露出一笑容,“古语有云: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

“见水者生财,看来这老天爷都是帮我的。”

“说不定此次我杨读书真能一考中举,名扬万里。”

杨读书,他父亲取此名。

想必也是想着自己的后辈子嗣,能靠读书一道,从而名扬万里吧。

不一会,杨读书便是来到那条小溪边,放下背后箱笼。

俯下身子喝了几口甘甜山水,再洗了一把脸。

瞬间,整个人也是精神了不少。

也是在这时,打算想看会书解乏的杨读书。

见到在这条小溪的上方,也有人在此休顿。

在这荒郊野外,竟然还能碰到人?

这对于这几天独自一人,只有书作伴的杨读书。

心中瞬间升起一股亲切感。

他仔细望去,当看清那人的模样后,整个人却是一愣。

那是一名相貌惊为天人的女子。

一头三千青丝如瀑布垂下,身着一袭无瑕的青白裙。

出尘的气质,让人看了都有些心平气和之感,为之动容。

犹如一位天上临凡世的仙子。

这一幕山水美人景。

对于那一生见过的女人,都能用一只手数得过来的杨读书来说,不禁有些迷痴了。

“书上说,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当真无错。”

杨读书如此喃喃。

然后他便是迅速反应过来什么,在自己的箱笼里一阵翻找。

很快,抖搂出一张白纸。

研墨,饱毛,落笔。

一套下来,行云流水。

杨读书虽然没有那些书香门第昂贵的文房西宝。

但对于两袖清风的他来说,靠这些,便足够了。

光阴飞逝,又一时辰过去。

在杨读书的笔下。

一张山水美人画便在白纸上缓缓呈现了出来。

画上,美人一人坐在岸边,动人眸子看向有薄雾些许的溪涧,一双极美的赤足轻轻没入雾水之中。

这一刻,她那身后群山千水仿若都在为其衬托,美轮美奂。

画中人,眼中人,两相重叠,惟妙惟肖。

让人不禁有一种……

看画,如看美人般扑面而来的实感。

最后,再题一诗。

做完这些,杨读书看着那画,对自己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只是,这最后落款人名......”

杨读书在这里却犯了难。

他与那长得极美的女子,并不相识。

或者说现在两人都算不得上是萍水相逢一场。

若是上去贸然去问人家芳名,未免有些太过放肆?

他不过一穷秀才。

而那女子,看上去就感觉有大来头。

说不定就是哪富贵人家的大家闺秀,不过此次得闲出来游玩踏青罢了。

杨读书内心天人交战一番。

数息过去后,他看了看手中的画,咬了咬牙,顿时就是背起身边的箱笼......

接下来,发生了出乎意料的事情。

这名穷秀才并没有带画离去,而是往前,向着那名绝色女子大步走去。

那坐在一块青石上的绝色女子,也很快是注意到了这名向她走来的男子。

或者说,她早就发现了这人,只是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两人很快进行了言谈。

一开始杨读书还有些扭捏,平日里明明常年教书的他,口才应是极好,但此时说话竟有些打结。

甚至,他为了让那女子不要心生误会,怕误以为他是别有异心之人。

特意都是提前说,自己是有家室之人。

之后,更是牛头不对马嘴。

一股脑的将自己叫何名,何方人氏,家内何种背景。

乃至于是一教书匠先生,此次去震州城内参加“秋闱”,靠举人等等事,都说了出来。

长篇大论,何其杂繁。

若是此时有经验老道的媒婆在此,见这一场景,都可能会惊叹说一句:

“小兄弟,你有这副口才,还去读什么书,不去说媒真是浪费了。”

而面对那杨读书的惊口之才,青白衣裙的女子并没有出声打断。

相反,她就那样静静的听着,好看的细眸淡淡看着前方溪水。

时不时的。

她见那杨读书说得越来越多,也是拿出腰间的剑鞘,以手帕擦拭。

“姑娘,倒是没想到你出门踏青,还随身带有武具。”

“也是...现在世道不太平,若是遇上歹人,还能拿出来以作防身之用......”

说到这里,讲了大半天的杨读书才察觉不对。

这好看的姑娘,不会把自己当成了那歹人吧?

他这一念头冒出来,也是才猛然回味。

在他来之后,似乎都是自己一人讲话,那姑娘都不曾开口一句。

自己这爱唠叨的毛病又犯了。

在家中时,他那内人就因这件事,多次诟病于他。

完了完了,这姑娘定是对自己心中厌恶了。

那这落款题名,莫不是要泡汤了?

就在他内心不知所措之时。

那擦剑一首不作声的青白衣裙女子,突然开口说道。

“不知杨公子,所求何事?”

女子声音,如秋溪潺水,如林间绿叶泠泠清响,悦耳动人。

“哪里哪里,在下就一穷秀才,哪里当得公子一称......”

杨读书似也是被那出声的女子,吓了一跳,连连摆手。

可刚又欲说话的他,立马想起重要事。

也是连忙闭上了嘴巴。

一阵手忙脚乱下,便是掏出刚刚他所画的山水美人图。

哗!

白纸画被拉开。

杨读书有些不好意思的一手指着画上面,那左下方的几行诗旁边。

语气中带着几分恳切,“读书刚刚擅自为姑娘作了一幅画,还先请恕罪......”

“读书此番来,其实就是想向姑娘求一个题名...还求姑娘能告知芳名。”

话后,杨读书见那女子没有作出任何反应,也是有些慌张。

立马补道:“在下人微言轻,不会什么讨生手艺,平生就会这点没用的写写画画,比不上那些名画大家,更不是什么举人状元……”

“若是姑娘觉得画轻笔次,其实也无多大关系。”

说着,背着一装满书卷箱笼的年轻男子。

见那青白衣裙的女子久久没有反应,也是想将画收起来。

但刚一有动作,就受到了阻力。

他疑惑望去。

只见那画不知何时,被女子拿在了手中。

女子双眸看着画,久久端详。

闭言之口也是终于在此时轻声说道。

“倚石忽闻漱玉影,一痕青髻接清溪。”

“烟绡薄透美人骨,半幅烟霞半幅容。”

“这诗......”

“怕是这人间,都不再曾几多有。”

女子喃喃,心神仿若都被那诗中的意境所吸引。

最后,兴许意识到什么的她正襟危坐而起,将剑鞘轻放腿间。

女子闭目养神,轻呼了一口气,再缓缓睁开,眼眸深处闪过几分白芒。

这一刹那,整个人仿若己然空灵。

丝丝寒气,从女子身上散发出来。

之后,杨读书便见到她缓缓拿起笔,在那诗旁,一笔一画的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