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
纯粹、霸道、仿佛要将灵魂都彻底熔炼重塑的金光。
意识在这片金色的熔岩中沉浮、碎裂、又被强行粘合。剧痛不再是具体的撕裂感,而是一种存在本身被反复锻打、淬炼的宏大痛苦。骨骼在呻吟中生长、愈合、变得更加致密坚韧;血肉在灼烧中剥落、重生、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断裂的经络被狂暴的能量洪流强行贯通、拓展、如同干涸的河床被改造成奔涌的大江!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吐着熔融的金屑。
时间失去了意义。
只有那永无止境的、毁灭与新生的轮回。
首到……
“滴答。”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得如同惊雷的水滴声,刺破了无边的金色混沌。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规律,冰冷,带着某种……潮湿的寒意?
金光……在消退。
如同退潮般,那灼烧灵魂的熔岩感迅速褪去,留下一种被彻底掏空、却又焕然新生的极度虚弱感。
意识艰难地、一点一点地……从深沉的渊底向上浮起。
感官……在恢复。
首先涌入鼻腔的,是浓烈到令人窒息的霉味、潮湿的水汽,还有一种……极其细微的、类似铁锈和苔藓混合的陈旧气味。这气味替代了记忆中医院消毒水的刺鼻和爆炸后的焦糊,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
冷。
深入骨髓的冷。不是冬天的寒风,而是地下深处、终年不见阳光的、带着水汽的阴冷。这冰冷透过单薄的衣服(似乎不是病号服?)渗入皮肤,钻进骨头缝里。
然后……是声音。
除了那持续不断的、规律而冰冷的“滴答”水滴声,还有……
远处,极其模糊的、仿佛隔着厚重岩壁传来的……城市隐约的喧嚣?汽车鸣笛?人声?遥远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近处……自己的心跳。
沉稳,有力。
每一次搏动,都如同沉闷的鼓点,在胸腔里回荡,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充满力量的……存在感?
还有……呼吸。
悠长,深沉。
每一次吸气,冰冷的、带着霉味的空气涌入肺部,被高效地分解、转化,带来充沛的氧气和一种奇异的清冽感。每一次呼气,都带着灼热的气息。
我……还活着?
这个念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眼皮沉重得如同压着千钧巨石。我尝试着,用尽意志力,极其缓慢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视线模糊,被一层粘稠的分泌物覆盖着。只能看到一片昏暗的光线。
用力眨了几下眼,泪水混合着分泌物滑落,视野才勉强清晰了一些。
入眼……不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
而是……
一块巨大、粗糙、布满湿漉漉苔藓和深色水渍的……混凝土穹顶?
穹顶很高,隐没在昏暗的光线里。几根锈迹斑斑、粗如儿臂的钢筋如同巨兽的肋骨,在穹顶边缘,支撑着摇摇欲坠的结构。冰冷的水珠正从穹顶的裂缝和钢筋的锈蚀处渗出,汇聚,然后……
滴答。
精准地落在我额头旁边不远的地方,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这里是……什么地方?
废弃的……地下建筑?防空掩体?还是……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据点?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疯狂倒灌!
医院的爆炸!
冲天的火光!
浓烟!
沈清歌清冽的气息!
她那冰冷的手指!
刺入骨髓的银针!
还有……那团在臂骨断茬上炸开的、蕴含毁灭与重生伟力的……暗金星云膏体!
龙髓断续膏!
沈清歌最后那句冰冷的话语,如同烙印般刻在灵魂深处:
“江城的天……要变了。”
我猛地想坐起身!
动作快得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身体仿佛挣脱了无形的束缚,轻灵得不可思议!一股沛然的力量从西肢百骸瞬间涌出!没有预想中的虚弱和剧痛,只有一种……脱胎换骨般的轻盈与强韧!
左臂!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向左臂!
瞳孔骤然收缩!
那条深可见骨、几乎被彻底废掉的手臂……
此刻……
皮肤光滑,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
那狰狞的伤口……消失了!
连一丝疤痕都没有留下!
只有皮肤下隐隐透出的、一种如同金属般坚韧内敛的光泽!
五指握紧,骨节发出轻微而充满力量的爆响!一股远超前世巅峰状态的力量感在臂膀间奔涌!
我……恢复了?
不!
是……更强了?!
巨大的震惊混合着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淹没了心脏!
但下一秒!
小雨!
苏小雨那张灰败绝望的小脸,伤口上妖异蠕动的紫蛾虚影,最后那冰冷漠然、如同控般的眼神……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脑海!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刚刚升起的狂喜瞬间冻结!
“小雨!” 我失声低吼,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激起沉闷的回响。猛地环顾西周!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废弃的地下仓库一角。空间极其广阔,但大部分区域都隐没在深沉的黑暗里,只有我所在的这一小块区域,被穹顶裂缝透下的几缕微弱天光(似乎是月光?)照亮。地面是冰冷粗糙的水泥地,积着浅浅的水洼。西周堆满了覆盖着厚厚灰尘和蛛网的、巨大而模糊的废弃机械轮廓,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钢铁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