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沈清歌不再停留。她转身，如同来时一样安静，迈着无声的脚步，走向病房门口。经过林晚晴和老管家身边时，她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瞥过去一下，仿佛他们只是空气。
米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只留下那股清冷奇异的药香，还有病床上小雨腿伤边缘那一点微弱却顽强闪烁的金色光晕，在惨白的病房里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死寂。
比之前更加深沉的死寂笼罩下来。
林晚晴的目光死死钉在沈清歌消失的门口，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那是被彻底无视和某种超出掌控的未知所引发的……惊怒！
老管家温润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出鞘的古剑，盯着小雨腿上那点金光，又看向门口，眉头紧锁。
江离兜帽下的气息翻涌不定，插在口袋里的手似乎在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别的什么。
而我……
所有的狂喜被沈清歌最后那个冰冷的摇头瞬间冻结！
不够？什么不够？药效不够？还是……
晚了？！什么晚了？！小雨的腿……还是没救了吗？！
巨大的落差和更深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心脏！左臂的伤口在突突狂跳，鲜血几乎浸透了整条绷带！
就在这时——
“咳……”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虚弱和茫然的咳嗽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打破了病房里令人窒息的寂静。
声音……来自靠窗的病床。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瞬间聚焦过去！
苏小雨！
她那一首空洞茫然的瞳孔，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
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她涣散的视线，似乎……极其艰难地、缓慢地……从天花板的某一点，挪动了微不可察的一丝角度……
茫然地……投向了……她那条缠满绷带的右腿……
投向了……绷带边缘，那一点微弱闪烁的……金色光晕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那点沈清歌指尖点落的暗金膏体引发的光晕，微弱得如同风中的烛火，却在惨白的病房灯光下，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顽强地闪烁着。它仿佛拥有生命，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渗透进那狰狞红肿的创面边缘，试图唤醒沉寂的死肉。
小雨的目光，就那样茫然地、毫无情绪地，落在这点微光上。
她的眼神里没有痛苦，没有好奇，甚至没有焦距。只有一种被强行从最深沉的死寂中拽出来、暴露在刺目光线下般的……茫然和……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懵懂？
仿佛一个新生的婴儿，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肢体。
整个病房的空气凝固了。连林晚晴那万年冰封的脸上，都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错愕。老管家温润的眼神深处，精光爆闪，死死盯着那点金芒和小雨的反应。江离插在口袋里的手，指节捏得发白，兜帽的阴影都掩盖不住他下颌绷紧的线条。
而我……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骤然松开！血液疯狂地涌向西肢百骸，带来一阵阵晕眩般的悸动！左臂绷带下撕裂的伤口在突突狂跳，鲜血几乎浸透了整条袖子，黏腻冰冷的触感紧贴着皮肤。
“小雨……” 我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巨大的希冀，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小雨……看看哥哥……”
我的呼唤，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没有在她茫然的视线里激起半点涟漪。她的目光依旧固执地、茫然地锁在自己腿边那点微弱的金芒上，仿佛那是宇宙中唯一的光源。
“哼。” 一声冰冷的轻哼，如同寒风吹过冰棱，瞬间打破了这微妙的寂静。
林晚晴的目光从小雨身上移开，重新落回我脸上。她眼底那丝错愕早己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沉的冰冷和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心悸的玩味。她的视线在我左臂那片被鲜血彻底染透、还在缓缓向下滴落粘稠液体的绷带上扫过，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
“看来，沈学姐的‘小玩意儿’，” 她的声音清冷依旧，却刻意加重了“小玩意儿”三个字，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效果……聊胜于无呢。”
她的目光转向小雨腿上那点微弱闪烁的金芒，眼神里充满了居高临下的评判和……一丝冰冷的否定。
“这点微末生机，就想逆天改命？保住这条注定要废的腿？” 她微微侧头，对着身后的老管家，用那种宣判般的口吻，清晰地下达了最终的指令，“忠伯，处理掉。该做的准备，提前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