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甜甜对李小兰口中的大领导很感兴趣，下午跟李大河到公社的时候看到人，那叫一个激动。
身高一八五以上，宽肩窄腰大长腿，再加上立体的五官，简首就是长在了苏甜甜的审美上。
给两人倒水的时候，看到细长的手指，目测有二十五公分左右。
“今天特意请两位过来，主要想要采访一下咱们市的第一位女拖拉机手。”沈添锦笑容温的看着苏甜甜道。
李大河连忙点头，“好啊！好啊！那就麻烦沈部长了。”
这种免费给村里做宣传的事，他是一百个愿意。
然后介绍道，“沈部长，这就是我们村的女拖拉机手。”李大河指着苏甜甜。
沈添锦的钢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苏甜甜捧着粗瓷茶缸的手指微微发颤。暮春的阳光透过公社办公室的格子窗斜斜切进来，正好笼住沈添锦的侧脸，把他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拓出一片蝶翼似的影。
"听说苏同志是主动报名学拖拉机的？"沈添锦忽然抬头，惊得苏甜甜手一抖，茶水在缸子里晃出细碎的波纹。
"是、是响应号召..."她慌忙把茶缸往掉漆的办公桌上放，却不防碰翻了墨水瓶。浓黑的墨汁瞬间在沈添锦的笔记本上洇开，像朵妖冶的墨梅。
两人同时伸手去扶，苏甜甜的指尖触到一片温热。沈添锦的手背青筋微凸，修剪整齐的指甲泛着贝壳般的光泽。她像被火燎似的缩回手，耳尖烧得通红："对不起沈部长，我..."
"不妨事。"沈添锦抽出手帕盖住墨渍，修长的手指在纸页上轻叩，"倒像特意添的纹样。"他抬眼轻笑，眼尾漾起细纹，"苏同志方才说到农机站培训？"
苏甜甜攥着衣角，鼻尖沁出细汗。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明明穿着和其他干部一样的白衬衫，袖口却永远雪白挺括；明明问着寻常的工作经历，低沉的嗓音却像小锤敲在耳膜上。
窗外传来手扶拖拉机的突突声，混着远处打谷场扬麦的沙沙响。沈添锦忽然起身走到窗前，阳光将他宽肩窄腰的轮廓镀上金边："苏同志会开那台东方红-28吗？"
"会！"苏甜甜眼睛一亮，"上次帮三队运化肥，我还..."声音戛然而止。她懊恼地咬住下唇，姑娘家不该这么咋呼。
沈添锦却转过身来，眸子里跃动着细碎的光："能带我去看看吗？"
暴雨砸在铁皮顶棚上的声响震耳欲聋，苏甜甜攥着摇把的手指己经泡得发白。驾驶室昏黄的顶灯在狂风里摇晃，将沈添锦弓腰检修的身影投在沾满泥点的挡风玻璃上。
"化油器进水了。"沈添锦的声音混着柴油味传来，他挽到肘部的衬衫下，小臂肌肉随着拧扳手的动作起伏。苏婷婷蹲在旁边递工具，潮湿的空气里漂浮着他身上淡淡的樟木香。
拖拉机突然剧烈震颤，她踉跄着撞进沈添锦怀里。隔着湿透的工装裤，能清晰感觉到对方大腿紧绷的肌肉线条。沈添锦单手撑住操纵杆稳住身形，呼吸扫过她滴水的刘海："当心..."
惊雷炸响的刹那，照明灯骤然熄灭。苏甜甜本能地揪住眼前一片衣料，柴油机余温透过布料灼着掌心。黑暗中听觉变得异常敏锐，她能听见沈添锦喉结滚动的声音，混着雨水顺着脖颈滑进领口的轻响。
"怕黑？"带着笑意的气音拂过耳畔。
"才不是！"苏甜甜慌忙松手，后腰却撞上冰凉的金属台。沈添锦突然握住她手腕往身侧带，"当心千斤顶。"掌心相贴的瞬间，她触到他虎口处硬茧的纹路。
柴油机突然轰鸣着苏醒，晃动的灯光里，苏甜甜看见沈添锦睫毛上凝着细密的水珠。他湿透的白衬衫紧贴胸膛，随呼吸起伏的阴影正笼住她半边身子。维修扳手当啷落地，两人同时去捡的刹那，额头相撞的闷响混进雨声。
"苏同志。"沈添锦忽然用工作证挡住侧脸，指缝间漏出的耳尖泛红，"能不能...帮我卷下袖管？"
苏甜甜捏着浸透的棉布袖口，突然发现他小臂内侧有道陈年伤疤。指尖无意识抚过凹凸的皮肤，感觉掌下的肌肉骤然绷紧。沈添锦哑着嗓子解释："当年在北大荒开荒时..."
远处传来社员们的呼喊，手电筒光柱刺破雨幕。沈添锦后退半步整理工具包，金属扣碰撞声格外清脆。
苏甜甜望着他湿发下通红的耳廓，忽然发现工具箱底层露出半截胶卷盒——是那种进口的德国造。
暴雨将天地搅成浑黄的水幕，苏甜甜第三次擦拭火花塞时，听见身后工具箱传来规律的叩击声——是沈添锦在打检修暗号。这是他们半个月来在田间地头培养的默契，三长两短代表"递套筒扳手"。
"给。"她反手递工具时指尖发颤，维修手册从膝头滑落。两人同时弯腰去捡，军用水壶突然从架子上滚下来，沈添锦伸手去挡，冰凉的铝壳贴着她耳廓擦过，在泥地上砸出闷响。
"受伤了？"他的声音混着柴油机轰鸣传来。
苏甜甜摇头，却感觉耳后被他碰过的地方火烧火燎。沈添锦捡起水壶时，露出内壁刻着的"为人民服务"，那是北大荒建设兵团的标志。他忽然把壶推过来："喝口热水。"
搪瓷缸里浮着两枚红枣，在晃动的灯光下泛着暖红的光晕。苏甜甜小口啜饮时，瞥见沈添锦维修笔记上密密麻麻的机械图——右下角总画着朵小向日葵，和她拖拉机操作台上的刻花一模一样。
雷声碾过天际时，整片麦田突然陷入黑暗。苏甜甜本能地抓住操纵杆，却触到一片温热的手背。沈添锦正在检查电路的手顿住，柴油味里突然混进他袖口的樟脑香。
"当心静电。"他抽回手的动作带起一阵凉风，声音却比往常低了两分，"帮我照着。"
手电筒光柱扫过仪表盘时，苏甜甜注意到他后颈碎发被雨水粘成细绺。沈添锦突然侧身调整线路，潮湿的衣摆扫过她膝头，露出腰间别着的《毛主席语录》，红塑封边缘磨得发白。
"成了！"发动机重新轰鸣的瞬间，沈添锦转头想说什么，却撞上她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他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将维修扳手调转方向递过来："明天教你看电路图。"
驾驶室铁门被敲响时，苏甜甜才发现沈添锦的蓝布外套不知何时披在自己肩上。他正弯腰整理被雨水泡胀的笔记本，钢笔卡在第二十六页——正是记录她首次独立驾驶的那天。